公主方彻底放下心来,许是说了太多的话,忽的大口喘气,面上散发出一种少女的红晕,迷迷糊糊唤道,“阿娘,女儿来陪你了!”
“圣人,”她落下两行长泪,“……我与顾鸣今生无结下夫妻恩义,留儿乃是女子,她日自有归处,过身后不想葬入顾家祖坟。父皇母后自幼疼爱于我,经年不敢忘怀,我没了后,你给我在仁宗皇帝景陵寻一处地方,让我长与母后相伴吧!”
姬泽心中心酸不已,握着丹阳公主瘦骨嶙峋的手腕,应道,“朕都答应!”
公主躺在榻上,静静没有声息,冯辙上前探看一番,悲声禀道,“圣人,丹阳大长公主已经是过了!”
姬泽静默了一会儿,吩咐道,“好生服侍公主。”转身离开。
身后,屋子里传来姑姑侍女悲凉的哭泣之声。
廷中柳树下,阿顾听闻屋子里下人陡然扬高的哭泣声,面色忽然变的雪白,心中明白:这个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从今以后,她便是一个孤儿!
姬泽从屋子里出来,夜色已经极黑了,廊下灯笼光芒柔和。负手立在当堂之处,心中情绪悲凉,瞧着阿顾坐在廷中柳树下的轮舆上,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藏蓝色的天幕之上,少女面色苍白似雪,射出清亮光泽,几丝飞舞的柳絮落在少女银白色裙摆上,少女仿佛承受着什么重负,不堪重负,伶仃的身子微微瑟瑟,唇儿抖索,仿佛整个人迷怔了一般。
他走到阿顾面前,柔声唤道,“阿顾!”
阿顾从悲伤中回过神来,抬头望了他一眼。
姬泽看到了少女眼神的无边悲哀,心中大起怜惜之意,柔声抚慰道,“姑姑走的很安稳,你也别太伤心了。姑姑走的时候将你托付给朕,日后朕定会好生照顾你,绝不至让你受一丝委屈去!”
青年男子柔声的安抚响在阿顾耳边,好像水滤过了似的,模模糊糊的,阿顾费尽力气一字字的听清楚,感觉到一丝暖意流入自己的心田,将自己因为母亲离去而变的冰冷的胸膛暖煦起来。阿娘离开了自己,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世间十分孤独,什么都没有了,姬泽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些年来他一直像一座山一样站在前面,替自己母女承担风雨,承担起了阿爷顾鸣没有承担的教养之责,如同父兄一般教养自己,少女肩头微微颤抖,忽的伸手抱住姬泽的大腿,放声大哭。她的哭泣是一种嘶声状态,痛彻肝肠,“哥哥!”
姬泽闻言微微愣住。
“哥哥,”阿顾抱着姬泽痛哭不已,喃喃道,“我只有你,如今我只有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鼻子忽然很酸,为母亲二字。也为阿顾。
丹阳公主退场,她的是非功过大家自己觉得吧!附判词(本事诗)
阀矜气毓质淑贤,秋扇怅捐景最怜。
呕取春心凝丹血,青灯雨落又一年。
这个“哥哥”称呼梗我酝酿了很久了啊!
唐人称呼中称呼哥哥为兄长,因为哥这个称呼在那个时代既会指父亲又会指兄长,比较容易扰乱。我在本文前面也比较注意这方面,涉及到的字眼用的是“兄”。阿顾失去疼爱自己的母亲,正是心理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姬泽的出现填补了这个心理空缺,一个孩子成长过程需要女性长辈无微不至的关爱,使得可以懂爱,宽容,细节美好,也需要来自己男性长辈的教养,可以使心胸磊落、行事开阔大度。顾鸣因为一些原因在阿顾成长的过程中缺失,这个父系角色某方面来说也是姬泽填补的。所以在阿顾心中实是如父如兄。所以阿顾在这个地方改换称呼为“哥哥”,实际是这个时候对姬泽的信任、依赖诸般情感到达了顶峰,承认对方对她来说亦父亦兄的意思。
姬泽也明白其中的意思,所以会微微愣了一下。
第185章 二五:高堂不做壁(之下狱)
杨柳庄的白障铺天盖地的挂起来。
韩国公顾鸣第二日清晨酒醒之后,终于听闻了丹阳公主逝世的消息,面上呆了片刻,忽的大笑起来,“怎么可能,韩兄不是和小弟开玩笑吧?”神色之间微微怪诞。
“哎哟,”韩雍气道,“怎么不可能,如今外头都传遍了,昨儿个丹阳公主病重不起,长安满皇室的人都去了杨柳庄给公主送行,就连圣人,下朝之后都赶过去了!”伸手指着顾鸣嘴唇哆嗦,“你……,”顾鸣虽与公主一直夫妻不睦,但尚未和离,便一直是公主驸马,在公主宾天之际,竟不是陪在公主身边,而是在外醉酒了整天。瞧着顾鸣,忍不住重重挥袖,“你可真是,哎!”
顾鸣闻言眼前一片发昏,跌坐在榻上,心头一片空茫: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丹阳是厌恶的,可是这个时候,乍然听闻她去世了,不知怎么的,心中竟涌起一股复杂惆怅之情。
平章县公蓝田别院大门洞开,一队甲胄鲜亮的金吾卫持戟冲了进来,裨将段康径直朝着顾鸣而来,“这位可是韩国公顾鸣?”
昨日姬泽下命金吾卫搜寻韩国公顾鸣的下落,御命戌时到达长安,金吾卫戌时一刻出动,翻转全长安搜寻顾鸣,却不料顾鸣竟根本不在长安,早一日便与友人相约前往蓝田,直至第二日卯时方最终在平章县公蓝田别院中寻到了顾鸣的下落。瞧着一个顾鸣就折腾的整个金吾卫彻夜不休,神情就十分生硬,声道,“圣人有令,命即刻押解你去杨柳庄。”
顾鸣瞧着面前这些铁血的金吾卫,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