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姑姑伺候着老夫人额眉间勒上一条苍灰色细绫抹额,一边道,“老奴也不知道呢!老奴伺候着老夫人在屋子外头,瞧着朱氏急急的赶到荣和堂来,一派气势汹汹的模样。苏姨娘也跟在一边,只是却不大知道因由。”
“苏妍。”老夫人怔了一怔。
荣和堂肃穆静深,秦老夫人从里间出来,坐在上座,望着下头朱姑姑和苏妍,咳了一声,板着脸道,“说吧,你们这么急匆匆闯到老身的荣和堂上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朱姑姑冷笑一声,“老夫人,你当日发话说疼爱小娘子,这事可还算数么?”
“自然算数,留娘是我的孙女儿,我自然是疼她的。
“既如此,请老夫人给我们小娘子主持一个公道!”
“怎么?”秦老夫人面色一沉,“府中有人为难留娘了?莫非有人阻挠留娘的春宴?”目光投到堂上一旁的苏妍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苏姨娘,老身曾经发过话,要府中上下全力配合留娘的春宴。可是你为难留娘了?你如何有这么大的胆子,是不想在国公府中待了么?”
苏妍袅袅上前,朝着秦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这是没有的事情!三娘子乃是公主的女儿,我一个妾室,哪里敢怠慢?今日朱姑姑要在棠毓馆设一张绛红色的魏晋花色的步障,只是府中哪里有这样的步障?我过去和朱姑姑说,可否用从前国公用过的鹅黄团花步障。朱姑姑便发了脾气,将我带到老夫人的荣和堂来。”
一套得用的步障需铺陈计数里长,采买最精美的锦缎,做下来总要花费个百来贯银钱,纵然秦老夫人对阿顾的春宴抱着不一般的指望,这时候亦觉得,春宴上使用府中旧步障也不是不可以?登时脸色拉了下来,睹视朱姑姑,“朱氏,你是特意来找我们府上的麻烦的么?”
这些日子朱氏屡次在国公府中兴风作浪,老夫人也委实厌了,这一趟得了朱氏的把柄,便起了雷霆之怒,打算狠狠惩治一番这个刁奴,压制一下朱氏后头的公主的气焰。
朱姑姑闻言,失望至极,退了一步,瞧了瞧老夫人,又望了望苏妍,一片心灰意冷,
“原来你们竟到现在还觉得没有问题!”
她闭了闭目,“既如此,”她闭了闭目,淡淡道,“当日老夫人特意上公主府请小娘子回顾家,公主本以为顾家是老夫人管家,所以虽然不忍和小娘子分离,到底也将小娘子忍痛送了过来。如今府上竟是一个妾室管家。咱们受不得这般侮辱,即使如此,索性便停办春宴,咱们这就接小娘子回公主府,也免得小娘子在这儿受这等污糟气!”
苏妍听了如此,方明白朱姑姑的一丝,花容失色,猛的跪了下来,“朱姑姑,你误会了。国公府的家事自然是由老夫人管掌的。奴婢只是妾室,哪里有管家的权利?只是奴婢如今年纪轻,到底帮着老夫人做点事罢了!”
亏她千伶俐,却没有想到,朱姑姑此番骤然发难,为的根本不是步障之事,矛头却是对着自己管家一事。
自己这些年一步步稳打稳扎,讨好老夫人,渐渐的掌管了府中府库和采买之事。也算是正了地位。只是纵然自己再精明,再得宠,终究不过是妾室,掌家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公主以此为名头,大可将自己压制的死死的。
自己若是早些发现她的意思,绝不会跟着她就这么到老夫人跟前来。
“凭你怎么说,”朱姑姑冷笑道,“老奴只认事实,如今国公府的府库掌在谁手上?采买又是谁管?老奴看到了,娘子想要用一套步障,还要看你的脸色。咱们家小娘子搬入国公府的时候,虽然从公主府搬来的时候带了很多行李,基本上要用的东西都是自备,但在府上棠毓馆住着,总免不得要用府上的一些东西。今日我在棠毓馆要一张步障,苏姨娘竟推三阻四。难道他日我们家娘子金尊玉贵的人儿,难道要在个妾室手上讨生活儿么?”
她的话语刻薄,如同刀剑切在苏妍身上,打的苏妍脸面啪啪作响,苏妍脸皮紫涨,几乎要晕过去。
上座,秦老夫人也被朱姑姑一套出其不意的重拳打的一时失语。这才惊觉,苏妍不知不觉已经掌了府中一份不菲的权利去。心中顿时对苏氏生了一分忌讳。
只是她虽忌讳苏氏,更厌恶朱姑姑。朱氏如若好好说,秦老夫人未必不会不考虑。但朱氏这般大咧咧的闹出来,秦老夫人目中闪过一丝怒意,平静问道,“苏氏,老身倒想知道,你这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公主的意思?”
朱姑姑微微一怔,垂下眼眸,淡淡笑道,“若是奴婢的意思如何?若是公主的意思,又如何?”
老夫人淡淡道,“若是公主的意思。公主如今若自己还在国公府,她是长子嫡妻,自当掌管家事。可是公主既不肯回府,老婆子年纪大了,小三郎的年纪还小,还没有到娶妻生子的地步。我没法子将手中中馈交出去,纵然想要管的周周到到,终究是有心无力,不交托一部分给苏姨娘,又有什么旁的办法?”
“老夫人,”苏姑姑垂目而笑,“您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秦老夫人面色冰冷,“什么办法?”
望着朱姑姑的面色冰冷起来。
国公府乃是韩国康公留下来的国公府,如今虽然式微,但毕竟还姓顾,公主若是顾家妇,自然可以掌家。但既然已经离开这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