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顾嘉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大母特意让人向朱姑姑打听了,说是你口味偏清甜。这红棱汤是照着江南菜谱做的,你尝尝喜不喜欢。”
顾令月十分感动,“该当是孙女儿孝敬长辈才是。”
“真是傻话,”秦老夫人将顾令月揽在怀中,笑道,“一家人就要亲亲热热的,才是兴家之道么!”
荣和堂的家宴颇为和谐,老夫人和顾令月祖孙情深,顾鸣刚刚得了准许放顾嘉辰出来,面上正有了笑的模样。二房上下更是凑趣,这一顿家宴气氛分外和谐。
韩国康公一辈子共有二子一女,俱为秦老夫所出。女儿顾棠娘远嫁蜀地,二子顾鸣和顾轩尚未分家,顾鸣继承了国公爵位,占了主院。二房居住于西路园子前的一排院落,大约占了国公府西路的二分之一。府中下人惯常称呼二房所居之地为西房。
家宴结束后,范氏伺候着顾轩回了西房正中最大的一间院子,他们夫妻居住的柏院,笑着道,“之前听了些三娘的事情,一直以为三娘子和公主截然不同,是个性子骄傲的孩子,今日一见,没想到竟是个温文和气的孩子,只是骨子里有几分倔性子。很讨人喜欢呢!”
顾轩叹了口气,“三娘子是公主教导的,如何会差到哪儿去?说起来也是当年阿兄做错了,无论如何,公主方是顾家正室嫡媳,该当盛重相待的。”
范氏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柔声道,“事已至此,夫君,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阿爷,阿娘,”一身鹅黄色的衫子的顾婉星打起帘子进来,如同一缕欢快的轻烟,飘进了端庄的柏院。头进来。娇柔的如同二月迎春花。
她是二房的嫡女,虽然不如大堂姐顾嘉辰妩媚,也不如小堂妹顾令月清美,在二房也是受人娇宠长大的女儿,尚带着几分意气里的天真,笑盈盈问道,“往日家中只有大姐,大姐比我年长,是伯父唯一的女儿,素来受宠,我自是向着大姐的。如今三妹妹回来了,瞧着三妹妹和大姐姐不大和睦,若她们日后起了冲突,我可怎生办呢?”
顾令月和苏妍母女之间,顾令月身后有一个公主,顾嘉辰则有着韩国公顾鸣的疼爱和一个受宠的姨娘生母。二者隐隐相对,顾婉星问的,实际上是二房在这一场较量战争中站在哪一方?
顾轩皱了皱眉头道,“这还用的着问么?三娘是嫡女,阿瑜不过是庶女,且三娘子的母亲是丹阳公主,这位公主可是极受宠的,若日后当真你两个姐妹闹出事来,你自是该明文向着些你三妹妹的。”
顾婉星点头柔顺的应了,“阿爷,我明白了!”
顾轩起身道,“我到外院书房去见一下陈先生,待会儿回来。”
顾婉星起身恭送道,“阿爷慢走。”
一弯星月挂在藏蓝色的天幕下,无数颗或明或暗的星子挂在一旁。柏院淡绿色的纱罗帷幕在夜风中微微飘扬起来,范氏坐在绫罗掩映的锦绣坐榻上,想起多年前,自己在这座国公府中不经意窥破的那个秘密。
公主是韩国公府的长媳,出身金枝玉叶,身份尊贵。自己和顾轩议亲,即将出嫁的时候,娘家母亲叮嘱自己:过了门,定要将这个公主嫂子高高的供奉起来,什么都不要和她争,只要得了她的欢心,想来有的是好处。
嫁入国公府后,她谨遵母亲的话语,对公主嫂子面上十分尊敬,公主性子和善,并不苛待她这个妯娌,公主从宫中出降的时候妆奁无数,手面宽绰,自己得了她的照顾,在韩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十分好。她私心里仰望公主,几乎要以为,公主生活美满,除了暂时没有生下国公府的继承人,没有什么遗憾了。直到某一天,她偶尔发现,国公府同水庄子送到府里的白桃,送到公主正院的桃子分量十足,大而红。而送到妾室苏妍的碧兰阁的,却是一批小的。同水庄盛产桃子,范氏曾经去过,是知道的,桃林南面一片结的桃子个子不大,滋味却是极甜,是同水庄最好的品种。比南边品相大红的桃子滋味要好的多。
苏妍身为韩国公顾鸣的妾室,平日里在国公府中低头很少说话,不显山不显水,但屋子里得到的桃子竟比主母公主得到的要好的多。范氏不免生出怀疑起来,之后的三四个月,着意留意大房动静,终于惊骇的验证出一个事实:国公府中,韩国公顾鸣的嫡妻是丹阳公主顾长宁,苏妍不过是公主随意为国公納的一个小小良妾。但顾国公私下里却更宠爱苏妍,只将公主当做了明面上的招牌高高的供着。
公主自然是尊贵的,可是在这座国公府中,只要你对公主做到表面上的尊敬,公主便不会难为你。但苏姨娘不一样,苏姨娘面上虽不显,却是顾国公的心头宝,只有你暗地里捧着苏姨娘,才能让国公对你另眼相看。而公主固然尊贵,这座国公府里当家作主的究竟是国公。渐渐的,忠心向着公主的下人被黜落下去,一批明面尊敬公主、暗地里却向苏姨娘母女奉好的奴婢被韩国公顾鸣提拔起来。久而久之,顾国公身边的下人便都集齐了这样的人,养成了不把公主放在眼里的习惯,反而对碧兰阁的苏姨娘母女尊敬起来。
——这可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天家贵女的公主,竟比不得一个小户人家出身,除了柔顺没有丝毫长处的姨娘。可是这个笑话,在韩国公府里真切的上演了。作为这场笑话的旁观者,范氏目睹了整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