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我正是听了他的教唆,才误以为你向董夫子告状,是我之前瞎了眼,中了他的设计,若不是今日这一出,我恐怕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他末了又狠狠唾了一口:“下作的阴险小人!”
苏晗被唾了一脸口水,面孔忍不住扭曲了一下,伸手抹了一把,这回任是他再蠢,也知道自己被晏商枝算计了,终日打雁,最后却被雁啄瞎了眼,一朝阴沟里翻船,真是晦气极了。
苏晗站起身来,铁青着一张脸,转身就要往外走,杨晔却仍旧觉得不解气,待要冲过来继续动手,被苏晗奋力推开,撞到桌子上,他一双眼睛闪现出怒火和讥嘲,厉声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人前一张脸,人后又是一张脸。”
杨晔怒道:“我何时如此作为了?”
苏晗指着自己脑门上的伤口,扭曲着表情冷声道:“这不是你做下的?杨晔,平常是我忍着你,今日就摊开了说,你真是蠢得猪狗不如!”
这话一出来,杨晔便瞪圆了眼,气得正欲扑上去,苏晗立即转身离开,徒留他气个半死。
闹了这么一出,晏商枝还站在旁边,杨晔自然是十分尴尬,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人家是卑鄙小人,最后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杨晔颇有些狼狈,招呼一声,匆匆离开了。
谢翎在里间听了这出好戏,直到外面恢复安静,他这才推门出来,却见晏商枝捞着筷子已经吃起来了,十分自然地招呼他,道:“来,这一桌酒菜也要七八两银子呢,别浪费了。”
谢翎摇摇头,晏商枝忽然一笑,放下筷子,看着他道:“想必这回满意了?”
谢翎挑了挑眉,道:“晏兄此话怎讲?”
晏商枝笑了一下,他继续拿起筷子,道:“还想瞒着我?我猜苏晗那头上的伤口,说不定是你打破的吧?”
听了这话,谢翎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从容镇静地看着晏商枝,他的表情一丝波动也没有,就仿佛听见对方说了一句与他无关的事情似的,眼神都不曾闪烁一下。
晏商枝仔细打量他片刻,这回是真的笑起来了,道:“我倒真的佩服你了,小小年纪就有这份从容淡定的姿态,想来日后必成大器。”
谢翎斯斯文文地一颔首:“多谢晏兄夸奖了。”
晏商枝夹了一筷子菜,笑道:“不想知道我如何猜到的么?”
谢翎微微侧头,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来,晏商枝伸出手指点了点他,道:“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也是偶然发现的,若是在学塾,你每回见到苏晗的时候,眼神中都会透露出一种轻蔑和讥讽,不太明显,后来我便注意到了,无论在场多少人,只要苏晗在,你的第一眼必然是看向他,这一点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
晏商枝说着,对谢翎道:“原本我只以为你们两人相识,但是看苏晗的反应,又不像是认识你,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想,或许他曾经得罪过你,但是早已忘记了,后来你特意来找我,说苏晗和杨晔在藏书楼筹划的事情,你的眼中明明白白写着看热闹的三个字,那时我便猜到了,你说不定要做点什么。”
他说到这里,便笑了:“果不其然,第二天苏晗便连请几天假,直到这两日才来学塾,实话说,你当天是不是去动手了?”
谢翎没有回答,反而若有所思:“所以,你今日才特意找到我,让我看这一出好戏?”
晏商枝笑道:“没错,怎么样?看得还尽兴?”
谢翎干脆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与苏晗有仇。”
晏商枝好奇地问道:“什么仇?”
谢翎沉默片刻,才道:“不可解的深仇。”
他不想说,晏商枝也识趣地不再追问,谢翎看了看天色,朝他略一颔首,道:“不早了,我还得去城北,就先走了,多谢晏兄,我今日真是高兴的很。”
晏商枝笑着摆了摆手,目送谢翎离开雅间,他的目光中露出几分深色来,直到最后,谢翎也没有承认,苏晗的伤是他动手做的,即便晏商枝猜中了,他也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沉着冷静得简直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这样的人物……
晏商枝啧啧了一声,摇头失笑:“日后肯定不得了。”
日后肯定不得了的谢翎正在赶往城北的路上,幸而天色还未黑透,等他到了悬壶堂时,却不见施婳人影,林不泊和林寒水也不在,谢翎找了一圈,才问林老爷子道:“阿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