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的笑着,眼睛都好像弯了起来,被眼睑遮住的瞳孔里流露这刺骨的讥笑,好似我是一个蹩脚的跳梁小丑。
“既然如此,留着你还有什么用?”他毫不留情的抽出刺入我胸膛的手,摩挲着沾染着鲜红的手指,好似在享受血液的滑腻。
“杜鹃果然是无情之物,血比人类的还要冷,”他说着,暴虐与慵懒在他脸上相互辉映,却是说不出的好看。
“你不是章小姐。”
新婚之夜,我的良人浅笑着对我说。
“你也不是欧阳先生。”
我们相视一笑,彼此间看不出神情。
“小杜鹃真有趣,说来在下还要感谢你,若非你当年的引魂之术,在下还不知道要游荡多久。”
“一命换一命,小女子还以为积了福,结果却阴差阳错帮了先生,真是罪孽深重啊,章家小姐要死不瞑目了。”
“小杜鹃此言差矣,不可同日生,却可同日死,这种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小杜鹃可是做了好事,怎能说是罪孽深重呢?”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鄙姓……东方。”
我处心积虑的要嫁欧阳少恭。到头来,婚约是如期履行,只是章家合不是章家合,欧阳少恭也不是欧阳少恭。
正主儿却早就在十几年前双宿双飞一同去了阎罗殿。
正如家合死前所说,该是你的,逃也逃不掉,不是你的,怎般强求依然一场空。
身体麻木的没有任何感觉,无论是手腕的伤,还是胸口的伤,都无法再给我增添更多的痛楚。
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我的脸朝着东方的方向,但是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你会后悔的,”我用尽全力,哪怕声音细如蚊蚋,“你再也不会见到她了,你会后悔的。”
那只“眼睛”其实哪里都没有去,她钻进了东方的腰带,发现里面藏着的一片玉石,散发着那个青衣女子的味道。
他要找的人,便在那里面。
陷入黑暗的那刹那,我看到了阳光,金灿灿的,好似西方诸佛宏伟的殿堂。
一个四岁的孩子摔在兰花苗圃里,沾了一身稀泥,满脸狼狈。他的目光划过棵老桃树,扯了扯嘴角,拉开一个大大的微笑。
温暖的,好似阳光。
第三十二夜
结界被打破,积蓄了几十年的阴气汹涌的向缺口处流去,我不再理会那个天青色的背影循着阴气流动的方向朝着阳气涌进来的方向飘去,那缺口不大,我勉强着钻了出去,附近由于阴气外泄,在阴暗中显得更加阴森,我并不怎么识得碧山的山路,只顺着小路飘了下去,碧山路上岔道多,我转悠了很久都没能出山,不知在山上飘了多久,山中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鬼嚎,我吓得一哆嗦,回头向山庄方向看去,黑黢黢一片只觉得毛骨悚然,我只低了头只管继续往前飘,突然面前不远处泛起蓝色的法阵的光芒,我几乎是立刻转身就逃,然而我只觉得背后一阵强大的吸引力,仿佛漩涡一样让人根本无处可逃,我的身体猛然腾起空来,只觉眼前一黑,面前就再无了光亮。
似乎被吸到什么里面去了。
我慢慢的蹲下来,试着触了触下方的地面,入手冰凉润滑,森森的寒意顺着胳膊一直深入到了骨髓,让我打了个寒噤。
我站起来,向前飘了两步,然后发现这里并不只我一人。
有很多人。
挨挨擦擦人挤人几乎没有一处空置,然而却是没有一人发出声响,就像蒿里,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周遭的一切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里,是哪里?
我试图燃起一团鬼火却失败了,这里似乎抑制了存在于魂魄之中的灵力。
我费力的从人群中挤过,试图找到这里的边界,然后我意识到,周遭有声音。
仿佛是布料间摩擦的声响,却放的很大。
我疑惑的侧耳倾听,被突然想起来的男声吓了一跳。
“本想慢慢坏了山庄封印,厉鬼倾巢而出,届时不光有陈年鬼魂,还会有新鲜的死人魂魄!”
“收集了这么多的魂魄长老该是十分满意吧。”
对话不断的响着,我四处寻找着话音的来源,最后才意识到,声音的本源,应该不再这里而是外面。
我沉下心来仔细分辨他们的对话,忽然觉得脚下似乎晃动了一下,接着一道刺目的光从不远处射了进来,趁着这短暂的光亮我惊讶的发现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一个接一个从亮光处冒了出来。
光亮很快就熄灭了,周围重归黑暗,细细碎碎的对话又响了起来,我慢慢整理着思路,然后发现我的处境近乎是绝望了。
这次比之前所有的处境都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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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出任何逃生的希望,我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专门用来吸取魂魄的玉衡之中,玉衡吸满了魂魄之后灵魂之力将会被用来炼制丹药,我似乎唯一的下场便是以魂魄之力入了药。
我苦笑一声,只觉得无比的可笑,也当真笑了起来。
挣扎了这么许多年,这么许多世,到底还是落得个魂飞魄散——不,甚至连魂飞魄散都不如,生生的被用掉——的下场,果真是因果报应。
害了那么许多人,这个结局也算是报应不爽吧。
脚下震动起来,听外面人说大约是在重铸碎成碎片的几块玉衡,然后外面吵吵闹闹一片,似乎出了什么事,兵器相撞的刺耳声音,怒喝声,还有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