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羽看到男人沉寂的背影终于消失，他关上门，回头闷闷地说，“哥，他走了。”
靠墙而立的男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着点点头，指间的香烟抖了一抖，落下一层灰败的烟灰。
那人没有抽烟，只是一根根地点燃着，然后看着那些火光和灰烬，目光空洞地沉默。地上累积了一层又一层的烟灰和烟蒂，可男人似乎感觉不到烟雾缭绕的刺鼻味道，只是静静看着那恍惚燃尽的火光，过了很久很久才抬起头来。
“你的脖子……”顾逍嗓音有些哑，眼眶也有些红，“被什么咬了？”
穆羽伸手摸了摸，不在意地点头，“好像是什么虫子咬了吧，没事。”
“虫子……”顾逍抬起头，看着又脏又乱的家看了很久，终于闭了闭眼睛，慢慢站直身子。
“收拾一下吧。”
“哎？”
顾逍弯腰拾捡散了一地的烟头，“收拾完了你就走吧，别老让我重复了。”
“……我不走，”穆羽垂着头，帮他一起捡地上乱七八糟的垃圾，“你撵我我也不走。”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似乎因为心里放了太多事，太沉太累，他终于是没再多说，沉默着慢慢收拾凌乱不堪的房间。
*****
迟墨然站在落地窗前出神了好一会儿，直到胸口异常的心跳终于平静下来，他才收回眼，回头看向积了一层灰的电脑桌。
第一次和他的相遇……就是在那个小世界里……
迟墨然看着电脑出神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坐过去，时隔整整三个月再次登录了游戏。顾逍不在线，倒是帮里其他人看到他上线了，全体懵逼五秒钟之后疯狂地刷起屏来，迟墨然心里难受，没心思管其他人，只和二货师父说了两句。
密聊【你才是二货】：徒弟你终于上线了啊啊啊啊啊！！！
密聊【墨染青衣】：#微笑
密聊【你才是二货】：你**嘛去啦！我都要想死你啦！我跟你说这几个月发生好多事呀！咱们帮成恶人第一大帮了你知道吗！而且离莫大大回归了！咦？他现在不在线……哎，反正他上次大攻防指挥恶人谷了！彻底和戈阵相爱相杀了呀！想当初他俩一起把浩气带起来的，现在倒好，俩人一边带着一个阵营第一大帮打得不要不要的，不过你知道么，他俩好像没撕-逼，打个攻防跟调-情似的，受不了呀！还有还有，咱们的竞技场代打搞得超级棒！店铺都五颗钻啦！快有皇冠啦！哦，还有为师我和你师娘越长缨同学奔现了哈哈哈哈，吃惊不，吓一跳不，这效率服不服！
迟墨然郁结了几十个日夜的心境稍微温暖了一些，由衷地笑了笑，恭喜他：【恭喜师父，终于嫁出去了。】
密聊【你才是二货】：我这是娶，是娶谢谢！
密聊【墨染青衣】：嗯嗯。
密聊【你才是二货】：不说我啦，你呢？你和帮主怎么样了？我们都严重怀疑你俩这是夜夜笙歌乐不思蜀了，在一起了就不上线了什么鬼，重色轻友，过分！
迟墨然有种恍惚的错觉，好像其实一切都没发生，好像时光凝结在了两个月前，在那个自己兴奋地冲到顾逍家，一把抱住他在原地转了一大圈后紧紧搂着狠狠亲下去的那一瞬间。
那是他第一次吻他，那个人局促而紧张的模样，他想，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密聊【墨染青衣】：师父，我要a了。
二货激动的话语猛然一滞，傻住了：【你说啥？a了？你逗我呢！】
密聊【墨染青衣】：这段时间能认识你，真的很高兴，反正你也有我电话，有事就找我吧，没事也可以喝一杯。
密聊【你才是二货】：不是，你等等，为什么啊？帮主知道吗？你俩……你俩出什么问题了？不是刚在一块儿没多久吗？
是啊，刚在一起没多久，是多久呢？一星期？半个月？呵呵，原来我拥有他的日子，竟是这么短。
迟墨然操纵着自己的角色，不由自主地就到了当初和顾逍表白的扬州河岸，他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水，看了很久，脑海里晃过和那人在一起的每天每夜，心脏跟着一丝丝地抽疼，却也疼得无可奈何。
该和这一切说再见了。
到信使那里点开信件，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写些什么好，很多话想说，很多话却无力说，知道再纠缠下去只是自取其辱，却还是忍不住，想让那人留下一封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记忆。
【收信人：绝剑青衣】
逍逍：
应该……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吧。
不知道你最后，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还是被我缠烦了，心软了，才勉强和我在一起了那么些天。
不过无所谓，不管你心里对我如何，至少我不后悔那么喜欢过你。
逍逍，谢谢你让我知道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虽然真的很疼，但也真的很开心。
记得照顾好自己，别再那么勉强自己，虽然我也没资格再说这些话了。
希望这封信没有打扰到你。
祝你幸福，真心的。
再见了。
【发信人：墨染青衣】
点击发送的时候，迟墨然觉得心里狠狠地空了一下，他站在原地呆了很久，然后穿过热闹熙攘的人群，骑上马，慢慢朝扬州河岸走过去。
终究，那人马背的第一次，也从来没属于过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独角戏，戏唱完了，谢幕了，仍旧只剩下一人一马，再无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