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
于是,和严谨涵的那一次次擦枪走火就成了他最为在意的事情。他想起了顾语的宅邸,那间中式古色古香小院儿,那人披着华贵的大氅坐在炭火边上,仿若这世间只是一道云影——那遗存的古风,那张古琴,那些青衣唱词……
顾语如果在这里,他会告诉自己怎么做么?——这无情的人亦不知晓情为何物,是否就这样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信任和期盼交出?
萧翎要他为他谋事卖命,要他为他疯癫着交出理智。夏军一味的疯魔和自我沉浸,赵博彦的冷眼旁观却又虚与委蛇,尹程鹏的蛮横无礼唯我独尊……这些人都是在极力地表现着自己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却唯独只能教他更加的迷惑。
如果那位最清醒的顾小爷在这里的话,他能怎么和自己解释这些呢?又如何告诉自己多年以后,物是人非,他又是如何和那个当年几乎将他逼上绝路的叔叔和睦相处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如何,更不知道在无数个噩梦惊醒的夜晚以后,自己又该如何面对那个酣睡的严谨涵。
——你究竟是要如何?
——为何要对我好?
除了那个唯一值得信任交托的挚友以外,除了赵博阳,尹斻从未被人善待过,所以他不知所措,更不知道怎么回应才是合情合理的,既不冷淡漠然,也不会太过出格。
他总是想得太多,太矛盾。
如果赵博阳在这里,他会怎么告诉自己?
是留下来,还是离开。是在还“安全”的时候离开,还是偏安一隅的“冒险”留下?
可是现如今,那位能说得上一句话的长辈不在这里,能交心的朋友也不在这里。并且这里依然不是归处,更没有属于他的东西。他感到了本能的不安,就像是一条被人捡回家温柔对待的流浪狗,一面犹疑着信任与否,一面又担心自己落得一个可笑的被弃的下场。
——他至少还想要保留一点尊严啊!
只剩下那颗冰封上的心了,只剩下淡漠的那个自己是最后的底线了……
他想赌,看究竟失去与否,情动与否,却又不敢赌。
又过了半月以后,时间能够冲淡一切,也包括了不安。
尹斻得到了份来自严谨涵的礼物——那是一枚戒指。
更准确的说,那是一对对戒的其中一枚。他看着严谨涵戴上了戒指的那只手,久久没能动作。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这个其实早就看透彻了的人,正如他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自己。严谨涵或许可能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而对于自己而言,这却意义非凡。
他落寞了太久,遭受了太多的背叛,他疲惫,胆怯,外强中干。
他思念佟沐,但是那是一份永远也无法奢求的爱情。
他渴望自由,但是那是一个永远也达到不了的梦幻。
严谨涵将那枚戒指戴在尹斻的中指上——订婚。
——上帝啊!如果这只是一个年轻人的一时冲动,请给予他启示吧!他也曾背负阴影与仇恨,也曾心藏骄傲孤独,也曾藐视一切虚无……请给他一个小小的启示吧!告诫他不要忘记两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是不可能产生他所渴求的爱恋!
他不爱男人,从不——但是当他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那个女人美貌、优秀、冷酷、残忍,他又得到了什么?他从来都不是萨乌宁,萧翎更不是那个希腊人。他为了那个女人而嫉妒,而犯下了重罪……
他爱佟沐,就算他同时也怨恨她的冷酷,但是他就是无可救药毫无道理的爱着她!
她难道是一个女巫吗?对自己下了诅咒?
——魔鬼啊!如果他接受了这人间最常有的骗局,他会就此堕落不堪吗?即使他的身心灵肉早已腐朽如斯,即使他污秽的影子早已伴随着那些恶欲流淌进了幽冥的暗河……
严谨涵心满意足的看着尹斻的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主动亲吻他,抚摸他,拥着他和自己一起倒在柔软的床上,一起进入那个属于情爱与yù_wàng的天堂和地狱。
他亲吻并且进入他,肆无忌惮地占有着那个向来残酷冷血的男人,占有着那个因为一枚实际上毫无意义的戒指就丢了神志的野心家。他快意的驰骋于自己的成功征服,享受于这胜利的甘美果实。
亲爱的朋友们啊!请千万不要误会,这绝非是单纯的柔情蜜意!更不是人类爱欲之初的情仇!这——只不过是一个骗子与另一个骗子的较量!是一场斗争!
我们不需要抚慰、同情!
我们不需要那廉价的评价和爱!
我们需要战争!要血!要金子!要权杖!要那喷火恶龙守护的宝石!我们要用仇敌和愚昧的血肉浇筑堡垒,要用金子打造王座,要用权杖赐予死亡和救赎,要用宝石装点胜利的典籍!
十四个小时——萧翎曾经尝试电击他,他没有屈服于近在咫尺的救赎。
然而,如今——这懦夫的灵魂深处,他竟然安心的让自己屈服于一个单单只是渴望征服的蠢货!他怎么敢……?!
——求求你们救救我吧!别让我再继续甘愿于如此境地!
他一遍遍的哀求着自己,别让他显得如此可笑,却只是一遍遍的控制不住和严谨涵的口齿交缠,一遍遍的供出自己的ròu_tǐ于情/欲。可悲可恶的眼泪,可笑可怜的咏叹。
——你若欺骗,我便装作无知。
作者有话要说: 尹斻:你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严氏的股份跌成狗!
严谨涵:不信。难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