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耳背的老人打听这个村的村长是谁,他艰难的听清,用拐杖指了指太阳将要落下的地方,我满头大汗的走了过去,又问了一个满脸皱纹的白胡子老爷子,他笑着说:“你找村长啊?我就是啊。”
我一愣,心想拉倒吧这一大把年纪了,正当我怀疑他是不是糊涂的时候,他从石块上站了起来背着手说:“小伙子来岛上**什么咧?”
果然没看出我的性别,我苦笑着说:“我来这里旅游。”
“哈哈哈哈。”他大笑,白胡子耸动,“还有人来俺们岛旅游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他摆了摆手说:“进来吧,进来吧。”
他把我邀进了他的家,家里还有两个估计是上一二年纪的小孩和一位慈祥的老奶奶。
“先在俺家借住吧,这岛上只有俺家还算个样儿。”老爷子将我请进了客厅,说是客厅在我看起来就像一个三十平米的仓库,到处都是堆积的杂物,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我把背包放下,两个一男一女的小孩扑扑咚咚的跑了过来,齐刷刷的看着我的包。
我摸了摸他们的脑袋问一旁的老奶奶:“好可爱啊,他们多大了?上几年级了?”
“大的女孩八岁,小的七岁,没有上学。”老奶奶说。
“没有上学?为什么不上学啊?”我惊讶道。
“哪里有学上?村里没有老师,也没有学校。”老爷子嗓门还是挺大的。
我愕然,愣了两三秒后,我蹲下将包里的零食都分给了他们,他们高兴的又蹦又跳,抱着如珍宝一样的东西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估计是找自己的小伙伴了吧。我有些鼻酸,看着他们童真的笑脸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恨,我浪费的东西也许他们这辈子都得不到,而我一个小时前还在不知疲倦的挥金如土。
“小伙子,你的嘴怎么了?”老奶奶发现了我嘴上的伤关切地问。
“没事,误伤的。”我咧了一下嘴。老奶奶转身去了另一个屋子,不一会儿她端了一碗水说,“海边的水啊有点咸,小伙子,我看你嘴上的裂痕都**的起皮了,伤口啥时能好咧,先喝口水润润吧。”
我感动的接过,喝了下去。
“这里…有空的房子吗?最好是靠近海边的。”我问坐在杂物上的老爷子老爷子想了想说,“有是有,可是已经好久都没住人了,住不了人了。”
“明天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可以。不能住人你看它有啥用啊?”
我看着门外橘红色的夕阳,没有说话。
那个房子,我真没看出它是个房子,因为它只有在风中摇曳的围墙还可以证明它曾经是个房子,屋顶早就不翼而飞,但它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棕褐色的礁石,我看了看大海又转头看了看“房子”突然满意地笑了一下。
十五天之后,我坐在那个房子里的书桌旁,写下了一封信,写完后我坐船来到一个相对发达的县城里用加急件快递给了筱,然后我回到那个小岛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音。
于老师:
您好,原谅我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你,我现在在赤曦岛,这个没有手机信号也没有电话的地方。我是在一个我设计的房子里居住的,这个房子本来已经被海风侵蚀的只剩下四个围墙了,它本是属于一对夫妇的,可是那对夫妇已经不知去向了。后来,我去了陆上雇了个施工队,他们用船拉着建材来到这个小岛,我将我的设计方案口述给施工队,他们设定好施工方案后我们就动工了,我们**的很好,不到五天的时间这个小房子就竣工了,包括简单的装修和家具的配置。不说房子了,说说这个小岛吧,这个小岛我终于知道它为什么叫赤曦岛了,赤是赤@裸@裸的赤,曦是希望的希,在这个荒芜到几乎一毛不拔的地方我看到的却是像每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日出一样满满的喷薄而出的希望。这个岛上只有老人小孩和狗,唯一一个年轻人也已经四五十岁,他也是这个岛上唯一的杂货店的老板,他什么都卖,材米油盐酱醋茶所有的基本物资在他的店里几乎都可以找到,但是,他也要走了。他说他要去北上广,那里有大把大把的金子。
可是,我却无比的热爱这个小岛,这里没有银行,没有网吧,没有赛场,没有游乐园,甚至…没有学校,这里的小孩不识字,这里的老人关心的只是今天吃什么,明天的天气怎样,后天我的关节炎会不会犯,大后天…我还能不能活过去,活不过去了娃儿该怎么办?后来,我在村头的树荫下,拿了一枝树枝,也当起了老师,从三三两两的小朋友到几乎岛上所有的小朋友都每天准时的牵着狗抱着鸡的来到那个树荫下,他们渴望的眼神童真的笑容,让我几乎每天都以泪洗面。我想起了我来到这个岛上的前一个夜晚,我感谢那天我饶了自己一命,才让我看见那些每天为初升的太阳而积极活着的人们,他们的笑容,他们发自内心的纯粹,他们编织的阳光,他们…就是这个岛上的希望。
我终于明白上苍为什么毫不吝啬的浑身解数的想将所有的光明投射给这个岛屿,我也明白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会死命的想挣脱黑暗可是还是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坠落,因为我从没有让阳光洒落在我的岛屿上,我从没有告别黑暗,告别我自己。
老师,如果你愿意,你也来吧,我会在海边的礁石上等着你,或者…我会在那个树荫下和一群可爱纯真的孩子们一起等着你。
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