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的经营,日子却是过得一年比一年富贵。
当初秦家的下人们不是没有打过小算盘,楚二爷再如何也不过是嫁进门的人,侯府的主子是秦峥,主子看中的才是真正的主母。当日孟寒衣拉拢他们时,打的也是这个幌子。
孟寒衣待人和善,这样的人做主母,自是比向来严厉的楚瑜叫人更舒坦。楚家这些下人们便也动摇了心思,跟着孟寒衣瞒天过海,险些要了楚瑜性命。一朝没了楚瑜,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只能悔不当初。
……
博古架被推倒,上面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触目惊心。
“你们干什么!这里可是镇北侯府!”秦瑶尖叫着扶住孙氏,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质问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兵。
为首的将领抬手一挥,便有人将秦家母女俩给拖拽到庭院里。
当了这么多年的富贵夫人小姐,秦家母女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哭闹不休。风声传开,秦家母女多少也听到了事情缘由,心里既恨极了孟寒衣的狠毒拖累了秦家,又担忧秦峥真的因此获罪。直到此时此刻,秦家母女才彻底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有多孤立无援。
家里没有了顶梁柱。
孙氏看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儿,不由得悲从中来,没了丈夫,儿子入狱,只留下她一个妇人。从前那些日子过得太过平坦,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所依仗的是什么。
那根秦家的顶梁柱,已经被他们亲手砍断了。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镇北侯府。”为首将领冷哼一声,不屑道:“孟寒衣意图谋害圣上,镇北侯府谋逆之心昭然若揭,今日府门上下一个都跑不了!”
“放你娘的狗屁,我家老侯爷一片赤胆忠心,我儿坦荡磊落,凭什么这么污蔑我们!”孙氏火爆脾气上来一时间竟是忘了害怕,插着腰啐了一口。
那将领眉心一皱,凶煞之气乍现,冷冷道:“无知妇人放什么厥词,当你秦家多么金贵?那孟寒衣既然能跟秦峥随行春狩,与你秦家定然关系匪浅,这么大的罪名,容得下你们狡辩?来人,给我把秦家上下全部拿下,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两个正在挣扎的仆役当即血溅当场,人头滚落三尺远。
短暂的死寂后,秦瑶尖叫起来,瑟缩到母亲的怀里,崩溃大哭。孙氏瞪大了眼睛,一口气卡在喉中,既上不来也下不去,想要昏厥过去,偏又恐惧到清醒异常。方才懂得所有富贵和权势背后是她这个后宅妇人不曾见过的危险,只是从来都有人将这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一面遮掩得太好,以至于她以为得到这一切合该如此轻松自然。
秦瑶嚎啕大哭,说到底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跟上京其他高门贵女一样,骄纵蛮横又被保护得太好,从未见过任何风浪。眼前的变故,直接摧毁了她十几年来所有的认知,曾经有多么骄横,如今就有多绝望。
母女俩就像是浮萍一样无依无靠,一时间除了放声大哭再也没了别的念头。
那将领眉宇间满是煞气,漠然瞥了一眼地上镇北侯府的牌匾,一脚将其踏成两截,冷冷道:“这些人全部带走,反抗者,杀!逃匿者,杀!今日就算是血洗了秦府,也要找出秦峥谋逆的证据!”
杀令一下,秦府上下顿时一片凄声哀啼。满府仆役婢女哭声漫天,秦家母女绝望地闭上眼睛,涕泗横流。
“多日不见,明远将军脾气见长。”
轻飘飘的话显得有些中气不足,可又意外地稳若磐石,就像是一道镇宅符,让那不见天日的悲戚散去不少,哀嚎声一瞬间也渐而熄了下去。
众人皆下意识朝声音处看去。
云纹锦缎官靴一步步踏过侯府的狼藉,团花绯袍、躞蹀扣玉,衣袂绣忍冬,下摆纹牡丹,赫然是朝中公服。他面色苍白,愈发映得眸如点漆,失之凌厉,却是一片荒芜,也无风雨也无晴。
“若血洗侯府,便以瑜为始。”
楚瑜字字掷地有声,一步步走到为首将领明远将军樊乌面前。他近来消瘦得厉害,原本合身的衣袍竟有几分空荡荡,垂在肩头,愈发显得形销骨立,可那挺直的脊背,却给了秦府上下难以言喻的希望,像是黑夜里的一抹烛,泥潭里的浮木。
孙氏和秦瑶眼睛一热,泪水流得更加肆意。
樊将军眉头一拧,冲楚瑜微微颔首,语气仍然强硬而傲慢:“原来楚二爷还在这,不过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楚二爷莫要与我为难。”
青藤黄花梨椅摆在秦家院子里,楚瑜衣袖一拂,挑袍坐下,勾了勾苍白的唇,闲敲扶手道:“既然是秉公行事,那便公事公谈。于此之前,敢问明远将军一句,照朝中礼法而言,将军从四品武职,本官领职正二品总管大臣,承袭三等公爵……”话音一顿,骤然变冷,“明远将军见本官而不行礼,未免……失礼极了。”
“你!”明远将军是朝中少有的草根出身的将军,武勇有余,气量不足,最厌恶旁人拿出身压他,而自矜如楚瑜,不仅偏要压他一头,还要压得他抬不起头。
楚瑜闲叩扶手的指尖一停,轻声道:“好一个秉公,不知将军秉的是哪家的公?是大理寺还是九门提督或是御林军?可有今上手谕或层层公文章程?”
老侯爷曾是北门军大统领,当年得罪过太多人,如今终于被摸到这天大的把柄,想着落井下石的人不少。虽未曾得到手谕或章程,秦家连坐罪是定死了的,如今扣住人到时候还能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