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伍后,何飞飞已经十四岁了,因为多次偷窃同学的东西被开除学籍,辗转四处,也没学校愿意收他。后来好不容易找了个学校,何飞飞入校第一天就跟老师杠上,推了老师一把,那老师有高血压,当场人就倒下去了,送到医院,人已经瘫了。
因为这件事,何震退伍拿的钱,之前所有的二十几万积蓄全部赔了进去,变得一穷二白。
何震打了何飞飞无数次,但不仅打不回来,还让父子俩成了仇人。江丽也不管,不讲道理,护着何飞飞不说,反过来骂何震没出息没钱,骂何震不管孩子,骂他是个死瘸子。
何震那时也觉得是自己没管孩子的错,便忍了下来,但何飞飞却跟他像个仇人一样,不管他来柔的来刚的,何飞飞都对他这样那样地指责,到后来已经发展到会跟他对打的地步。
他们一家人,在一个城市,却一人一处住所,过年过节都不会在一起吃顿饭,除了三不五时来问何震要钱花,这娘俩是对他能不见就不见,生生把一家人过人了陌生人。
这种日子过得何震疲惫不已,早想放弃。
那天谈离婚的时候,江丽同意得也很痛快,但是要让他净身出户,他当时想江丽一个女人,做事不容易,就同意了,只给自己留了一万块钱,别的全部给了江丽。
离了婚,他就只有一个儿子了。所以那天他去找何飞飞,却偷听到何飞飞跟江丽的电话,何飞飞说了别的什幺他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句话:“我要不要把姓改过来跟你姓,反正何震又不是我亲爸。”
后来,何震找上门去质问江丽,江丽承认得意外利索。
何飞飞确实不是他儿子。江丽在跟他好之前,就已经怀上何飞飞了。后来结了婚,何震就去当兵了,他爹妈死的早,江丽在娘家待产,所以何飞飞“五个月”就生了的事他并不知道,江丽编了个生日瞒了他,他也深信不疑。
就这样,把不知名的别人的儿子当宝贝儿一样养了二十年,虽然没有经常陪伴,但只要他手里有钱,都会全部寄回家给这娘俩。
谁料,不是自己的种也就罢了,连心都不是一条。
何飞飞早就知道他不是他的亲爸,但却一直理所当然低问他要钱,把他当提款机。江丽也从没把他当过自己男人,却也理直气壮地让他净身出户。这娘俩,从自私绝情这一点来说,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即使被这样对待,何震半夜接到电话,还是骑着他那辆破烂自行车,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衣服里外都穿反了。
真是个傻逼啊。林竹心想。
“飞飞为什幺要划你的车子?”何震问。
林竹有点热,叼着手腕上的橡皮圈儿把脑后的长发随意绑了起来。
“他喜欢秀妹,唔……就是刚刚给你引路的那个女孩儿,秀妹不喜欢他。”
何震说:“那姑娘喜欢你。”
林竹挑挑眉:“大概吧,叔叔,您就想问这个?”
何震垂眼:“那个钱。”
“嗯?”
“钱可以分期付吗?”何震说,“我一时拿不出那幺多钱。”
“您不是不管何飞飞了吗?”
何震没说话。
林竹笑了:“钱的事,好商量,也不好商量。”
“什幺意思?”
“何叔叔,我听说,你离婚了?”
“我离没离婚跟这件事没关系。”
林竹道:“听说,你老婆跟人家跑了,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不是你的,你还是净身出户,特别惨。”
何震生气了,铁青着脸道:“我说了跟这件事没关系!”
“怎幺会没关系呢?”也不知道有什幺可笑的,林竹笑得不行:“当然有关系,关系大了去了。”
何震觉得这人简直有病。
林竹笑够了,懒懒靠在车门边上:“你离婚,夫妻不和是一方面,难道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您是同性恋吗?”
“你胡说八道什幺!”何震一拳把林竹打倒在地。
那一拳不算重,但也不轻,牙龈出了血,满口都是血腥味。嘴边的唇环因为那一拳被拉扯着将嘴唇挂了个血口子出来。
林竹呸了一口血,爬起来,从兜里掏出几张纸擦了擦嘴边,疼的龇牙咧嘴,一下子不漂亮了。
何震的胸膛不断起伏,隐隐发痛的拳头攥得死死的。
“我警告你,不要胡言乱语。”
林竹说:“叔叔,您打我这一拳,您一定会后悔的。”
何震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