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在家里说尚仪大人是自己姨母,之前领自己过来的那个姐姐还很羡慕自己说姨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是自己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归荷回神的时候,小宫女冷汗布满额头,很是战战兢兢的样子。
她心里叹口气,娘家的人还是帮衬一下吧,这般天真的小人儿怎滴送进宫来。她们这群人也只是外边看上去光鲜,背地里受的苦……罢了,自己虽是御前尚仪,能在天子面前露脸自然会让人眼红,只是……她那姐姐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将这孩子送进来,恐怕要失望了。
“既然以后你要跟着我办事,那么有些事提前告诉你也有必要。”归荷目光扫过小宫女清秀的脸庞,暗暗摇头:‘差太多了,太多了。’
“是,多谢姨母提点。”小宫女欠欠身,心里舒了口气。
归荷眼神一凝:“第一,以后在宫里不能叫我姨母。”
小宫女哑然,又有些委屈,她瘪瘪嘴还是应下了。
归荷自然没有错过她的神情,想了想,还是开口:“如今宫里最为忌讳的便是任人唯亲,没犯错尚可,一被揪到错处,白绫赐死。”
归荷没有吓唬小宫女。
先皇所受人诟病的其一就是因为他任由手下的官员任人唯亲,那时民间受贿买通官职数不胜数,魏朝从根部开始腐烂,若不是今上上位及时,恐怕过不了几年,天下就要大乱了。
所以今上登基不久,就大刀阔斧血洗几位大臣,连根带出的案件和涉及的官员的数量让人触目惊心。
归荷从皇上登基起就被调到了皇上身边,做了御前尚仪,所以接触了不少朝堂的大事。她自然清楚今上的逆鳞在哪里。没见过世面的小宫女被归荷很是轻易地唬住了,不过也怪不得她,说到白绫赐死的归荷神情淡淡,像是说天气好一般,但是身周却围绕着一股让人喘不上气的气势。
“其二,如果你不想死,就别提到太兴年间的事。”
太兴年,先皇在世时的年号。
如今是永安一十二年。
“行了,其他等以后讲给你听,你且去休整一番,日后好有气力活下去。”小宫女又被归荷的话吓得一愣。
什么叫好有气力活下去?自己到底到了哪里?
这里可是大魏朝的中心,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皇宫啊!怎么被姨……尚仪大人说得这般可怕,像是要吃人似的。
小宫女满头雾水,颤颤得犹如受惊的小兔,她低头告退,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归荷看着笨手笨脚的小宫女,心里无奈非常。
归荷手扶在已经凉透的陶瓷杯上,思绪不由回到十二年前那混乱的日子。
*
太兴一十八年。
娘娘自从流产之后便神情恍惚了多日,归荷很是担忧娘娘的身体,她已经好几天只喝了点粥和一些不管饱的汤汤水水。
圣上前几天每日都会来,但是这两天却没来了,也没让人带消息来劝娘娘好好休息。
即便是身外人,归荷还是不由为娘娘心疼,也被帝王家的无情再一次惊愣。明明一个月前,长乐殿前门庭若市,来自帝王的赏赐络绎不绝地被送入殿中。这不过才多久,长乐殿竟然冷清地犹如冷宫一般,平日言语亲近的妃嫔们如今却时不时露出点讽刺和看好戏的快意。
幸而,这天傍晚,娘娘吩咐自己磨墨,似乎要写信。
归荷是识字的,不过她向来本分,不该多看的一眼都兴不起看的想法。
娘娘这回写了很久,写废了一张又一张,一直写到深夜。
当飞鸽带着信投入黑夜中的时候,归荷看着站在窗前娘娘纤弱的背影,眼睛发酸。娘娘瘦了好多,笑容也少了好多。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娘娘的时候,自己还要更小一些。娘娘逆着光站在自己面前,她在众多出色的小宫女中挑中了默默无名的自己,她笑着弯下腰,笑容让她背后的桃花都失了色彩,好美的人啊。
自己当时脱口而出的话,后来惊觉自己冒犯了娘娘,急着跪下认错,希望能被放过一马。
可是娘娘却爽朗一笑,是的,爽朗,不是那些后宫女子捂嘴娇笑的笑,不是含蓄得怕别人看到的笑,是像男人一样的笑。
归荷当时就傻住了,娘娘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泪水,还停不下来。
自己是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
归荷不知道怎么的,也跟着傻笑起来,真的傻笑,嘿嘿嘿的。教养嬷嬷宛如刀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归荷却不像平日那般害怕了,她只是单纯地想笑,想和这位美丽的人一起笑。
娘娘当时小手一挥,自己从那之后就跟在她身后了。
她默默地看着娘娘从小小的婕妤走到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之位,看她从开朗走向了沉默,那般开怀大笑的模样越来越少见。
归荷一直知道娘娘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即便身陷囹圄也能出宫去。
法源寺的住持可讨厌了,他竟然拒绝帮助娘娘。幸好,娘娘遇到了淳定大师。没想到那个扫地的僧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淳定大师,长得还那般……哎呀,我太不知羞了。
娘娘回来后,又有了笑容,和以前那样好看的笑容。
恩,那淳定大师惹娘娘哭的事就此抵消好了。
娘娘回宫后,又回到之前的样子,不过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好上很多,就像春日即将开放的花朵,美极了,艳极了。
宫里的糟心事层出不穷,不过因为淳定大师时常会寄信来,娘娘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