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张春江坦然地回答,不像是敷衍。接着径直走进房间里。
房间里老人坐在轮椅上,张春第一次见到他睁开双眼,显得很虚弱,脸上却隐隐带着红光,感觉气色也好了不少。他转头看到张春微微一笑,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张春弯下腰把耳朵凑到老人跟前,才听到他干哑的声音,“谢谢你,张春哥。”
被一个耄耋老人叫哥,张春感觉他会折寿,干笑一声回道:“您别再叫这么叫我了,我受不起。”
“叫习惯,挺顺口的。”
林以亭的声音还是很小,张春要仔细分辨才听得清楚,原本少年俊朗的模样变成了迟暮的老人,张春心里涌出一阵酸楚。
“亭子!”
听到突然多出来的声音,张春转身看到了冯宣程。只见他缓缓走到林以亭面前。而林以亭却疑惑地看向张春,问道:“我哥来了吗?”
张春听不清他的声音,只是根据口型猜测。他点了点头,顿时心里五味杂陈,回到身体里的林以亭却看不到灵体,仿佛什么也没改变,阴阳之隔终究让他们还是不能见上一面。
冯宣程蹲在林以亭面前,手覆在林以亭的手上,说道:“亭子,我回来了,对不起,晚了这么久,让你等了这么久。”
“哥,哥!你听得到吗?是不是终于可能看到我了?”林以亭的扬起手,在空中迟缓地挥动,动作不大,直接穿过冯宣程的身体。
“我听到了,亭子!”冯宣程企图抓住林以亭的手,但始终无法触碰。
“哥,对不起。”林以亭安静下来,目光没有焦距地散着,“我没有听你的话,你走的时候,我没有听你的话等你回来,而是跟你一起。虽然你看不到我,但是我还是想跟你一起去,我知道战场有多危险,我怕我等不到你回来,我怕再也见不到你。每一次你受伤我都只有看着你哭,我真没用,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直到你被敌人的子弹打中,血流一地再也不起来,我恨极了那个打中你的人。那时我突然就会控制你的枪了,我把他的头射成了马蜂窝,我一点也没手软。那是我第一次杀死敌人,可惜你都没有看见。”林以亭说着眼泪掉下来,滴到冯宣程手上,然后直接穿过落在林以亭身上。
“亭子,亭子!”冯宣程的话引不起林以亭任何的变化,他只能愣愣地看着林以亭满是皱纹的脸往下淌着泪。
“哥,我知道了,你已经回来了,实现了你的承诺,现在已经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所以——”林以亭突然顿住,目光正好对上冯宣程的双眼,他微微一笑。
“哥,你可以安息了!”
冯宣程的身子狠狠一颤,盯着林以亭,即使触碰不到也想去擦他脸上的泪,嘴里轻轻嗯了一声。
窗外的月光和房间里的烛光映在他们身上,搁在一旁柜子上的手电筒射过去光就像音乐剧里的特写一样。
此时,正上演着一场生离死别。
张春江用手肘碰了下张春,问道:“有烟吗?”
张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一人一根,两人就这样靠着墙抽烟,直到房间里再也没有任何声音。林以亭垂着头坐在轮椅上,而冯宣程已经消失不见。张春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探了探林以亭的鼻息,感觉到微弱的气息才松了口气。
“回去吧!”张春江说着解下白猫递给张春,它已经恢复和之前一样温顺的模样,张春江拿起手电筒推着轮椅往外走。
出门后张春要了张春江的手电筒转进一条小巷道里,他想去找那个被他丢掉的打火机,但结果一无所获。张春江古怪地问他干什么去了,他答道:“找我的定情信物去了。”
张春江暗暗转过头,没有城市里的灯光,天空黑得很澄净,一轮明月挂在半空,点缀着几处点点星光。以后的路还很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好多错字,以后再回头改好了!
☆、陪你到老
将林以亭送回医院后,张春坚持要回酒店,张春江拗不过他,只得打消带他回家秉烛夜谈的念头,送他回到酒店再独自回家。
张春拖着一身疲惫回到房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他小心地推开门,房里的灯却还亮着,夏树坐在床上,手肘撑着膝盖低头发呆,见他进来仰起脸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张春禁不住冷打了个寒颤,房间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太低,他不禁想要是和夏树在一起就得做好天天过冬的准备。他走到夏树面前,脑子装了太多东西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干脆直接拿起衣服进浴室洗澡。
什么都不比洗个热水澡睡一觉重要,可张春洗完澡出来,夏树还仍保持刚才的姿势坐在床上,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就是不说话。他被盯得心里发毛,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钻进去,结果夏树跟着转身,仍然盯着他。
“我操,你究竟想说什么就直说!我都快被你盯出两个洞了。”张春掀开被坐起身,怒冲冲地吼道。
“花儿,我。”夏树的话到‘我’字结束,张春等了半晌也没有下文。
“我什么我!”张春说着迅速朝夏树扑过去把他压到在床上,然后骑坐在夏树腹部,掐着夏树的下巴说,“你现在想认错已经完了,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叫你?你即不是夏树,也不是张大伯。”
夏树怔怔地注视着张春,然后抓住掐住他下巴的手说:“我是夏树,从把你的名字写进我手心那天起,我就只是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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