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知道,可是你那么神通广大,这点儿病哪能难得住你啊。”我在电话里低声下气地连声陪笑,只差没打躬作揖了,“你上法医研
究生之前不是也干过两年临床?我这朋友又不是大病,你肯定能手到病除。求你了,我朋友坚决不肯去医院,可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你一
个是跟医字还沾点儿边的。拜托拜托,今天就帮我一个忙,明天请你吃大闸蟹。”
“真服了你了。”李波哼了一声,总算没有再拒绝,简单地问了几句萧远的情况,‘啪’地一声放下了电话。
“打车!求你!”我赶在他收线前又抢着叮嘱了一句,“保证给你报销车马费。”
二十分钟后李波终于赶到了,习惯性地穿著白大褂,手里提着只医药箱,冷冰冰地板着一张脸,看上去跟平时出现场没什么分别,只有开口时
才带着被我吵醒的火气,语气有些凶巴巴的:“病人呢?”
“在这儿。”认识那么久,我早就习惯了李波的臭脾气,也不敢再跟他多说废话,直接就把他带到了床边,“一直高烧,现在还没醒呢。”
李波‘嗯’了一声,俯下身开始给萧远检查。我在一边坐立不安地等着,隔两分钟就问上一句“怎么样?”“没事吧?”“要不要紧?”,烦
得李波给了我好几个白眼,最后干脆把我赶到墙角去罚站。
凶管凶,李波的检查还是很认真的,量了体温和血压,又数脉搏听心跳,接着又前前后后地检查肺部和气管。听完了,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
又撸起萧远的袖子仔细看了看他的手臂,最后居然还翻开眼皮看了两眼。
“怎么了?他的病不要紧吧?”看着李波的一系列动作,我忍不住心惊胆战地问。
“没什么。”李波面无表情地收起听筒,以一贯冷静简捷的口吻回答,“肺部和气管都没有炎症,也没有其它急性症状,可能是受凉引起的感
冒发烧,因高烧导致脱水虚脱,到医院输两天液就没事了。”
“可他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我苦着脸说,“不输液的话要不要紧?”
“不肯去医院?”李波迅速地扫了一眼我和萧远,目光仿佛若有所思,“不输液也行。打几针,好好吃药,坚持给他物理降温,多喂他喝点温
开水,只要体温别升得太高就没什么大事。今天晚上注意观察他的情况,有异常马上通知我,明天早上我再来看看。”
“好。”我大大松了一口气,“打什么针啊?今天晚上打还是明天?”
“明天吧。”李波合上医药箱,“如果没什么变化的话,就等我明天看过了再说。”
说着起身走了几步,快到门口时又转过头,带些研判意味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床上的萧远,问:“他是你的好朋友?”
我点头。“最好的朋友。”
李波也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像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嘱咐道:“他现在的身体很弱,擦身一定要用温水,体温降不下来再用冰袋和酒精
。注意观察他的体温和脉搏,有什么情况都记录下来,我明天要看。”
送走李波,我心里总算稍稍安定了一点,立刻按照他的交代用温水给萧远擦身。萧远一直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可在我替他脱衣服时又开始抗
拒,在我不停的柔声安抚下,才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仿佛认出了我是谁,接着就没再继续挣扎,安静而顺从地任由我摆布。
我的动作很轻,几乎称得上小心翼翼了,就好象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易碎的水晶工艺品。比起一个月以前,萧远又瘦了很多,线条虽
然依旧柔和,却增添了几分削薄的味道,骨骼的轮廓在苍白的肌肤下显得格外清晰,却不给人刚劲的感觉,只觉得脆弱。
这还是第一次,萧远令我有这样的感觉。
一直以来,我所认识的萧远都是成熟而稳重的,就象一个温和而忍让的邻家大哥,充满包容又带点喜爱地关心着我,照顾我一塌糊涂的个人生
活,欣赏我的积极与乐观,容忍我的鲁莽与冲动,让我在安心舒适之余,不知不觉地对他产生了隐隐的依赖。
萧远只是柔和,并不柔弱,在我的印象里,他始终表现得成熟、理智、自控,生活得从容淡泊却不失优雅,把自己的一切安排得很好,甚至连
带地也照顾着我,象今天这样脆弱而失控的样子,我还从来没见到过。
面对着这样的萧远,我有点轻微的手足无措,却又有一丝莫名的窃喜。但这样的念头只是在大脑里一闪而过,就被我马上抛在脑后,开始专注
于照顾萧远。
温水擦浴的效果差强人意。擦完以后,体温确实降了一点,但是很快又升了上去。我只好一次又一次地为萧远擦身,定时喂他喝温开水,最后
没办法,只好做了个简易冰袋,放在萧远的额头上。
萧远睡得并不安稳,也许是因为烧得难受,他一直在床上不停地辗转,眉头痛苦地深深锁起,呼吸轻浅而急促,却始终咬着牙一声不出,只是
在难受劲儿上来的时候,会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因为用力,手指近乎痉挛地颤抖,连指甲都泛起一层苍白,仿佛都要把床单撕烂了。我一手
扶着冰袋,另一只手忍不住就去握住萧远,也许是感受到了我手上的力量和温度,慢慢地,萧远放开了攥着的床单,与我的手紧紧握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