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考得怎么样?”忐忑不安啊。
还是邹秋菊有先见之明,她提议邹清荷这段日子住在学校:“不要受任何外界影响,只想着考试就好了。”她当时的目光让柳下溪有些坐立不安,那女子有一双深潭似的眸子。比起单纯的李果,涉世不深的邹清荷来,更有内涵。面对她,柳下溪总觉得无形之间有种压力感,好像自己那不光彩的yù_wàng被她看穿了似的。
柳下溪能忍到现在没对邹清荷出手,是因为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期限:等邹清荷高考结束。
今天就是最后的约定之日。他是兴奋的,对今夜的兴奋,期待着冲破清清纯纯的柏拉图之爱,回归正常凡人的灵与欲的结合。
他的本质还是重官能享受的。曾经有情人说他是“闷骚的,好色的男子”。
太阳真大!柏油路上的雾气炙伤了被裤子笼罩的小腿,难闻的味儿钻进鼻孔。他从车库里推出车来,自从去年陈建军的那件案子,小季开车,李喜香跳车成了植物人后,小季就不肯开车了,有驾照的柳下溪接下了他开车的工作。
上班是清闲,李果又请假了,听说邹秋菊怀孕了,那个准爸爸的高兴劲儿啊,傻帽一个。
柳下溪不想戴安全帽,闷着太热了。引擎发动的声音是他所爱,调油门,挂挡,启动!
“小柳!”有人在呼唤。
“幸好,还没有出门!有人找。”同事大声喊他,他熄了火,有些诧异:有人找他?真是难得。
会客室里,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一惊,然后笑了起来:“季佳?”
二年不见,季佳成熟多了,还留了络腮胡。他正与同事小季在聊天,看样子他们是熟悉的。柳下溪记起自己当初顶的就是季佳的名额,季佳分配来这里,想必就是因为有熟人的原故,这熟人莫不就是这位小季?季时雨。这名字容易让人想起《水浒》里的好汉,常被队友取笑。柳下溪与他关系一般,季时雨跟李果不同,李果是纯粹的单纯,而季时雨却有着市侩的狡猾。柳下溪不喜欢这类人,便与他保持着见面打打招呼的冷淡交情。
“时雨是我远房堂兄。”季佳笑着说。
季佳是柳下溪的同窗好友,他的出现仿佛是连接柳下溪的现在与已经抛弃了的过去之间的轨道。
“气色不错,一点也不像自我流放的人。”季佳替他留在了繁华的都市,那里看来并不适合他,那张脸昔日葱嫩的少年脸上有了刀削般的坚硬。
“吃饭了没?”心里有许多话,出口的却偏是句俗俗的民生话题。
“等着你请呢。”季佳笑,他依旧爱笑啊,但这笑却有了沧桑与孤寂,他的心怕是还留在92年的那个春天吧?始终觉得对他有份亏欠感。
“多久的假期?”身边多了位季时雨,相处就不会显得沉郁了。
“一个星期,路上已经用掉二天了,真遥远!”季佳笑容渐隐。“你都不打算回北京了么?”
柳下溪笑着耸耸肩:“也不是,也许很快就回去一趟也说不定。”
这次季佳发自真心的笑了:“是么,那就好。”突然话锋一转,“15届世界杯你没看吧,我有录哦,巴西队夺冠了,罗马里奥成为金球奖得主,精彩极了。”昔日他们都是足球狂热分子,已经有二年没有碰过足球了。在这里,高中生们根本就不踢足球,最多是打打乒乓球、羽毛球、排球,连篮球也很少玩的。至少邹清荷是不会的,网球他们听都没有听过。高中生们把全部心力都投在高考上,真是惊人的文化隔断,他们的认知就是:考上大学=有出息=铁饭碗。
“在想什么?”季佳亲昵地拍着他的后背,他一米七四,比柳下溪矮了不少,甚至比已经一米七六还在长个儿的邹清荷还要矮些,不知道没有见面的日子里,他有没有继续在长个儿?
“在想,这里的饭菜合不合你的口味。”柳下溪淡淡一笑,说到哪家的馆子味道最好,季时雨比他更懂。
“我是能吃辣的。”季佳横了他一眼,知道他已经不会和以前一样,把自己的心事随意吐露,心,果然封了起来。
一直保持沉默的季时雨开口了:“说到吃的,还是我这地头蛇清楚,开车去。”
这人居然也懂得诙谐!
三人走入烈日下,汗如雨下,季佳站住:“行李要不要拿?”
“得,先放着。”柳下溪敲了他一拳。真热!不知道清荷在考场会不会中暑?
“打算住在哪儿?要住旅馆么?”季时雨问,他们进了一家临水的饭馆。
“当然是住下溪那里。”季佳蹿到镶在墙壁上的风扇对面,对着风扇享受人造热风,剩下的两人只能享受他的汗臭味儿,这厢房,老板也太小气,才有一台壁扇。
“老板,再来一个台扇!”季时雨大声嚷道,这本地方的人,嗓门比较大,声音特别脆。季佳虽然与他是亲戚,却也不是十分熟悉,被这嗓音吓了一跳。“中气真足!”吹了会儿才安静地坐下来。个性还是没变,柳下溪笑了。
“这么热的天还吃这么辣?”看着菜名儿就觉得受不了。
“怕什么?吃完了有冰吃,一热一冰,人间极至的享受。”
“去,用不着折腾自己的肠胃。”
柳下溪看表,快十一点了,今天只剩下上午一科,要出考场了。“我去接一个人过来。”他站起来,抱歉地笑了笑。
“他这是?”季佳颇为不解地问季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