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凡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牢牢地盯视亚兹那双变色龙之眼,似乎不愿错过其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蒂凡,我从来不觉得我们是敌人。三年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你没有必要对我有什么敌意。”想起三年前那个为了安德烈不惜一切的蒂凡,亚兹突然觉得有些感慨。自己到底在干嘛呢?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冷静头脑去了哪里?为什么要和一个只有19岁的年轻人认真……
“抱歉,刚才我太冲动了。”这么说着,亚兹的眼睛一下子恢复到原有的平缓银色。
“不,你没有说错。你也不用道歉。”蒂凡大度地摊了摊手,“奴隶也好,宠物也好,管家也好,这些身份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你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我才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小事生气。”
亚兹不可置信地盯住蒂凡,似乎无法相信这是从那个刁钻的青年嘴里说出的话。
“你会觉得点明身份的差异是件伤人的事,这只能说明,最在意所谓身份的人,从来都只有你。”蒂凡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亚兹的鼻尖。“以前你跟我说过,身份这种东西,只要努力就能够改变。可我觉得,这种东西即便不改变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我一直相信,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连他的身份一起包容。”
过于颠覆性的论点,让亚兹一时无法反驳。
话匣子一旦打开,蒂凡干脆开门见山地说了个痛快:
“我的确不喜欢你,不过我讨厌你的原因,是你从来不为安德烈考虑。安德烈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连一点感激的表示都没有。就算你和我们不一样,是能比我们多活好几十年的生物,可难道你的血真的和那种爬虫类一样,是冷的吗?你那双会变色的眼睛看到的事物,莫非也是有色的吗?为什么你就不能用普通人的心态看待别人的好意呢?”
“我……”
亚兹欲言又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截了当地点出他的心病。
亚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纠结过安德烈的贵族身份。这也是为什么,不管安德烈如何炙烈地表白,他都无法顺利地将之理解为纯粹的爱意。毕竟,安德烈是一个身处各种甜美诱惑之中的贵族,而贵族最大的特点,也正在于喜新厌旧。
亚兹没有信心,一旦自己再度遭遇抛弃,是否还能重新振作起来。
“我可是从6年前就开始喜欢安德烈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他抢走。”蒂凡恶狠狠地说着,表情却柔和了许多,“不过也正因为我喜欢了他6年,我才比别人更清楚,安德烈这次到底有多认真……某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真是可恶。”
“蒂凡,我……”
客厅那端传来开门的声音,安德烈回来了。
“还没有准备好?”
一进门,看到依然是日常打扮的亚兹和横在客厅中央的衣架,安德烈责备似的望向蒂凡。蒂凡却只是摊摊手,不置可否。
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安德烈走到亚兹跟前,问道: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亚兹简短地回答。
安德烈皱起眉头瞥了一眼蒂凡,确定无法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之后,又转向了亚兹,伸手将亚兹的下巴抬起来,那双碧蓝色的眼毫无保留地展示出亚兹此刻的心情。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去的话,不去就是。”
没等亚兹自己开口,安德烈轻叹一声,主动提了出来。
“可是,今天侯内塞恩家族的长辈都会出席,这样子突然退出,很可能会引起他们的不满……”刚才还表现出置之度外态度的蒂凡第一个急吼吼地跳出来。
“不高兴就不高兴吧,我没有义务让所有人都维持好心情。”安德烈果断地否决,“如果带亚兹去,他们一定会像看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围着他……我不希望变成那样。”
“只因为这种理由就得罪人……”
蒂凡的话一下子刺穿了亚兹的软肋。
安德烈他……究竟为了我一时的任性,付出了多少牺牲?
——不要因为你个人的任性而给安德烈蒙羞
此刻,亚兹终于确实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安德烈,我会去的。”
沐浴在两道惊讶的视线之下,亚兹平静地道出了自己的决定。
“亚兹,不要勉强自己。”
安德烈低声劝诫。
“我不觉得有什么勉强的。”亚兹淡然地摇了摇头,“只是出席一个聚会而已,我还没有虚弱到出门转一圈就气喘吁吁的程度。”
吃惊于亚兹的转变,安德烈本能地看向蒂凡寻求解答。蒂凡没有说话,只是别扭地转开了脑袋。
三
开车驶在深到似乎没有尽头的花园小道上,一直被葱葱的树荫遮蔽的视野终于变得开阔起来。宽广的大门那头,王子妃克劳廷娜·文·艾斯顿可文森最为著名的四栋私人别墅——“四季”之一的“夏宫”映入眼帘。体积算不上壮观的房子稳稳当当地坐落在山顶的一角,小巧别致的外形使其看起来就像位于蛋糕顶端的甜美巧克力。
过去,王子妃克劳廷娜一直将“四季”作为自己独自休憩的隐秘角落,但近几年,生□热闹的她或许觉得只有自己一人独享“四季”的风采未免辜负设计师独具匠心的设计和辛勤的汗水,便有条件地开放其中几栋别墅,招待由她亲自挑选出来的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