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这个味道,像是刚从淅沥沥的墨汁里捞出来的宣纸,到处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夏凛实在生不出再多的兴趣,她独自从第一展厅出来,站在楼下朝上看,一排排仿古木阁楼,倒是还像那么点儿样子。
她见着同事们仍在第二展厅徘徊,便又自顾自上楼去了。
陈旧阶梯发出嘎吱的声响,每上一层,夏凛都要踩实了走,生怕这老骨头似的台阶突然罢工,把她摔了下去。
楼上展厅是陈设关于a市历史的文物,两侧墙壁上撷取了a市历史中的重要节点、时间和重要人物,进行了大篇幅的介绍描述,勾勒出a市人文的基本脉络。
松柏绿的楷体文字刻印在漆黑底色的墙面上,恍惚看去像是散发着丝丝寒气,乍一眼不觉让人有些森然。
往里走,就是陈设文物了。
透明玻璃内,多有的是春秋战国时巴、楚、秦的文化遗物,还有的,是西周时候的青铜器、画像砖和陶俑。
昏黄的灯光投射在这些历尽岁月长河洗涤的文物上,黄色的泥培、略带氧化的青铜器,无声的透过玻璃窗像众人徐徐诉说着久远的故事。
偌大的展厅里,只有夏凛一个人,越往里走,仿佛跨越了时光线,面朝过去,背对将来,一步步深陷。
她的脚步倏然一顿,躲在围巾后面的眼睛微微一闪,目光在某一处定住,她上前,撑着手掌趴在玻璃上往里看。
大概只能看出一个轮廓,乳黄色弧形的佩饰,尾端微微向内收起,根据墙上还原图片看来,那里原本应是尖锐,却经过岁月打磨变得圆润些许,看上去不再犀利。
这样的佩饰,说不清是脖子上戴的,还是腰上挂的,只是简介那一栏,简简单单地写了两个字,玉觽。
夏凛看着它,心里徒升伤感,玉觽上细小的裂纹和沉淀的土黄色污渍让她觉得惋惜,它原本应是明亮且富有光泽,或许它应该挂在某个美妙女郎的胸前,或者某个温润公子的腰间,在彼此想念良人的时候,伸手握住这尤带温度的信物。
它不该在这里,哪怕被深埋在黑暗或永无天日的古墓里,与它的主人在一起,承载着它本该承载着的情深,也不该遮挡在厚重的玻璃后面,接受每一个人来人往的注目,仿佛是一种亵渎。
“夏凛。”
夏凛猛然回头,秦锡正捧着相机站在离她不远处看她。
“嗯?”夏凛应了一声,喉间竟然有些哽咽。
秦锡走过来,抬了手,指腹轻轻在她眼睑的位置一抹。夏凛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她瞬间愣怔,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