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迟迟找不到优秀的游戏,集体进驻的计划就这么搁浅了下来。第二年农历新年,yoyo又负责举办了一次聚会,不同于以往的是这次聚会由于很多人有事,最终只来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木瓜还是那么能吃,死鱼还是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娃娃脸,离歌还是恰到好处的沉默,yoyo还是如此活泼多话……在火锅店里聚餐的时候,大家都没有避讳谈起解散的事情,态度非常坦然,当然更多的还是对生活前景的展望。青夜在饭桌上再一次拒绝了当会长的提议,笑着说:「为什么让我当会长,难道不觉得我给你们当小弟,会更让你们有成就感吗?」
众人瞬间被这个建议点化,不再纠结类似话题。
青夜狡黠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心领神会。其实青夜不是不能当会长,只是他明白,今后大家能一起进驻新游戏的可能性并不大了,因为很多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更重要的东西。
这次聚餐,不少人兴奋过度喝多了酒,出了门就有点摇摇晃晃,其中还包括以前滴酒不沾的离歌。
走出大门的时候正在下小雨,离歌的男友常世如同忠犬一般打着伞站在门口接她,众女孩纷纷表示无比羡慕。
然而,当离歌被常世扶住的时候,却忽然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离歌性格内向,很少露骨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更逞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现在她止不住地抽泣,纤细的肩膀剧烈地上下起伏,把常世吓了一跳,也把所有的旁观者惊吓到了。
这个城市常年阴郁,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旦下起,空气里就充满了冰冷而缠绵的气息,如同把人整个浸在潮湿的沼泽里。
离歌带着压抑感的哭声非常清晰,众人很快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而哭,这下子,从解散那天起自我控制了很久的女孩子们纷纷丢盔弃甲,所有感伤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一个哭得比一个厉害,弄得在场的男生不知所措。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要敏感纤细些,也更容易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我想上前去劝,被青夜制止了。
青夜温柔地按住我的肩膀,轻声说:「让她们发泄一下吧……今天哭过以后,就不会再难过了。」
我凝视了他许久,缓缓地点了点头。
青夜是最贴心的情人。两个人相处久了,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看透我的想法,这一点上我远不及他。但是我知道,青夜对光耀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所以那天晚上回到家,当他用近乎窒息的力道抱住我的时候,我也同样地回应了他。
再见了,我们的光耀之堂。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经春夏,我和青夜一直生活在一起,过着平淡却幸福的日子。两个人相处难免会产生摩擦,但性格使然,通常很快就能和好,逢年过节大多数时间去青夜的父母那里,有时也会去舅母的家。自从出柜以后,舅母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想挣扎,最终还是在天旭的劝说下接受了事实。
至于游戏的问题,拿青夜的话来说:「我们都是老人家了,跟现在的年轻人不太合拍」,当然事实是,六年的神无时光已经消耗掉了我们几乎全部的激情,现在就算再玩游戏,也只是做个普普通通的休闲玩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旦没兴趣就直接落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全情投入了。
而那些想在其他游戏里重振公会的人,一直没能实现这个美好的愿望,大概他们渐渐发觉到,就算重新组建了光耀,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了。很多人都没有精力再跟随公会打拼,他们按部就班地念书,工作,结婚,生子,肩膀上承担了更多的社会责任,也拥有了更多的人生目标。曾经年少轻狂的岁月,只是人生无数美好回忆里的一隅,直到孩子开始玩网游了再悠悠然地告诉他:「想当年,你爸爸也是游戏里的风云人物啊……」
公会群时隔多年依然还在,平时有人会在群里冒个头,交流一下最近的生活,亦或是推荐自己感兴趣的新游戏,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冷清着的,直到过年才会有人出现,送上一声真挚的新年祝福,而公会里关系相对密切的几个人,一年间依然会有一次例行的聚会。木瓜,死鱼,懒猫,离歌,小寒,就算其他人不能来,这几个也是雷打不动的到场,每次例行用麻将一决胜负,顺带嘲笑木瓜多年来毫无进步的糟糕水平。后来千里回国了,白昕也会偶尔跟着凑个热闹,他们的聚会就更不会冷清了。
光耀之堂最鼎盛时期的固定会员有两百人左右。离开游戏几年之后,还始终保持联系的,已不到二十个。
我知道,这是一种必然。游戏里,一群年龄不同喜好不同的人,因为光耀才走到了一起。就算性格差异决定他们做不成朋友,他们也能成为并肩而行、共同分享喜怒哀乐的战友。但是,一旦失去了名为「光耀」的羁绊,他们就注定只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没有任何关联的陌生人。
如同会里的人曾经说过的一样:游戏是一场真实的梦境,我们在梦里相遇梦里分别,梦醒之后虽然身边没有你,心里却永远记得你曾经存在过——永远记得,你在我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