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贵表哥时常扭头朝那说书人处看,却发现原来的说书人已经说完了,如今是讲史书的小娘子。便想,贵表哥在这儿上工这么久,想必对说书的内容已经耳熟能详,可却仍频频投以目光,吸引你的定是那小娘子了。”夏纪娘道。
张鹤这才注意到那台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个少女,而且看模样却也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她正在讲本朝的高祖皇帝是如何打天下,太宗皇帝又是如何平定天下的,因她说得抑扬顿挫又极具张力,让人忍不住便跟着她的声音沉浸在那段历史中去。
“表妹可真细心。”李清贵叹服。
“既然表哥对她有意,何不让姨母为你说亲?如若不然,也难保不会有同样对她倾心的人。”
李清贵叹了一口气,又摆了摆手表示不愿多说。想来这其中也有许多难言的苦衷,夏纪娘便不再多言。
从“张家园子正店”出来,张显道:“眼下是否可以去看花市了?”他已经耐心地等了许久了,若再不开口怕张鹤会忘了。
“好啦,走吧!”
穿过酒旗相招、诸色酒楼林立的街巷,便看见道路两旁挑着花担吆喝着叫卖的花农,还有将花修剪成精致的花束或是盆栽摆在外头售卖的铺子。
各色花卉中以牡丹、芍药最多,山茶、水仙、海棠也竞相争艳,放眼望去,人们竟似走在一条漫花遍地的花街上。
若非张鹤拉着张显,他怕是早就钻入人群中不见了。她道:“你这么喜欢花,回去后自己栽种如何?”
“可以吗?”
“我有种子,比这些更好看的花的种子都有。”张鹤说到这个,便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来。
“好!”张显高兴道。
张鹤眼角的余光扫视到夏纪娘似乎正盯着边上海棠的花枝看,海棠花并着枝,颇为雅致地插在瓷器中。瓷器是普遍的白瓷,但是上面却有海棠花的纹饰,因颜色混着杂质,且纹饰并不精致,并不像有名的窑里烧出来的。
“夏娘子喜欢海棠花?”
“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好看。”
那花农吆喝道:“春风用意匀颜色,销得携觞与赋诗。秾丽最宜新著雨,娇饶全在欲开时。”
张鹤佩服:“连普通的花农都能张口赋诗!”
夏纪娘“扑哧”一声轻笑,道:“那是前朝郑守愚郑都官的《咏海棠》。”
“……”张鹤的脸微红,不过她自我安慰:我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我不如他们,也没什么好羞愧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造说啥好,大家……周二快乐??
所以大家都还没发现更新时间的规律?如果不是捉虫,强迫症看了会很舒服的说!
第9章 簪子
边上,张显一脸仰慕:“夏姐姐懂的可真多!”
“不过是兄长平日里念书,我听多了才勉强记来的罢了,不值得你们夸奖的。”
“我以后也想读书。”张显憧憬道,“那这样我就能知道许多事情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回去后我去村里的夫子那里拜访一下。”张鹤道。
张显经她这么一说又有些犹豫了。夏纪娘看着这“兄弟俩”的相处模式,觉得很轻松和舒服,不禁被打动而露出了笑容来。
春日和煦地在她的脸上留下红粉的痕迹,此时她一笑,便有如一朵悄然而放的海棠花。张鹤看了她一小会儿又移开了视线,须臾又偷偷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夏纪娘发现她的视线,心中一羞:“你、看什么?”
张鹤掩饰道:“那海棠花挺美的,要不要买下带回去?”
“张二郎何以问我?”
张鹤语塞,总不能说她是见夏纪娘喜欢才这么问的吧?不过她为什么想这么做,心里倒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夏纪娘见她不回答,便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令她难回答,改口道:“若是张二郎有余钱,倒是可以买回去的,不过路上颠簸,恐难携带。”
“那罢了。”张鹤摇头。
三人穿过花海和人海,到了那花神庙。
庙前有不少百姓正在贩卖自家打造的物品,有懂女红的少女织的布,有从距离很远的生药铺带出来售卖的药材,也有从山林捕捉到的飞禽走兽。放眼望去,竟有数不尽种类的物品正摆在这儿,热闹非凡。
而庙前除了交易的百姓,最多的便是来祭花神的年轻女子们。她们几乎都是结伴而行,游春野步,赋诗唱和,引得边上的男子争相观望;她们含羞笑相语时,如千百朵娇花盛放,那些男子更是为此而失了神色,只剩一副呆容。
张鹤艳羡地看着她们,心想若非她是个对自己的未来有着苛刻要求的人,她倒是不介意以女子的身份活在这儿。这儿的女子延续了唐代的奔放的风情,不仅可以随意出门,也可在男子面前娇笑、露齿。
只是女子再自由,这儿终究还是以男人为主的社会,男人可以一妻多妾,女子却得容忍妾生子和私生子的存在。正如她这身体的尴尬身份而言,她和张显虽非生在外面的私生子,也未遭受正室的欺辱打骂,可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跟张雁争夺家产。
推己及人,若她是张廷榆的正室柳氏,恐怕得气死。这也是张鹤不曾埋怨张雁和柳氏的原因,反而觉得柳氏还肯给她和张显百亩良田,已然是大度的了。
不过她也因自己不是原本的张鹤,习惯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