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笑道,“棉的到底不厚重,你入宫伴读满打满算也就两年,不过打赏破费些,不值什么,这点小钱还出的起,何况不过是有事的时候用到他们,无事也不必打赏,这车做的好,也是你的体面,我知道和你一道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只怕比咱们招摇的还有,若是寒酸了,反倒不妥当。何况路上人来人往的,咱们家又没个官职,能在马车上做记号,若有那不长眼或是起了歪心思的,看你这车好,明白你身份贵重,也不敢冲撞。”
听了薛蟠这话,宝钗也觉得有理,出门在外,还是安全为上,因此点头,便由着薛蟠去做了。
她看了一回车,又盘算了自己要带的东西,晚上闲话一回,因她日后白日恐怕不得闲,因此少不得嘱咐香菱一番,告诉她多帮衬薛姨妈,劝解薛蟠,管束下人,若有不懂的,晚上她回来只管去请教。
香菱素来和她亲厚,见宝钗如此嘱咐心中也是不舍,何况不但平日里说话的人少了,没有宝钗带着,园子里也不能住了,又想到自己的身世孤苦,兼不知薛蟠将来妻子如何,若是个和善人,只怕还好些,若是个不容人的,只怕更是难捱。只有薛蟠如今看着比以往长进了一些,让她略微熨帖一点儿。
第二日一大早薛家人便全起了,厨房早就备好了几样粥点,各色小菜,和包子蒸饺之类的吃食,薛蟠顺手夹起一个包子,面倒是熟了,肉还有些夹生,登时就要发怒。
“大爷,都是今儿早饭太早了,怕姑娘走的急,所以未曾看清就端上来了,只这一样出了差错,还请恕罪。”管厨房的女人听了消息,早飞奔着过来跪在地上,只求薛姨妈开恩——知道她素日是个心慈的。
宝钗不愿一大早的生事,便劝他忍耐些,薛姨妈也道,“这原本不是她的差错,不过是今日早了些不及准备,日后她便明白了,随意用些别的,赶紧送你妹妹入宫是正经。”
薛蟠原欲发作,见母亲和妹妹如此说,也就暂且罢了,只是心中忍不下这口气,想着回来再发落。
都是汤汤水水的,宝钗也没敢多吃,随意用了些就漱口擦嘴,让莺儿带上文房四宝和要用的书本,戴好帷帽出了门。
跟着的女人早就在车边上立着了,和宝钗行过礼之后扶她上车,宝钗见车四角上的珠子发着微光,倒也明亮,莺儿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到小桌子上,见桌子上茶水糕点一应齐备,一摸那壶还是热的,打开来看也是宝钗常吃的茶,糕点也是常用的几样,便知道那女人是用了心了。
刚坐下没多久,便觉得外面车辕一沉,知道是车夫上来了,薛蟠骑马带着四个男人亲自护卫着出门,马车速度不快,且很是稳当,三四柱香的功夫后就到了宫门口,那女人和莺儿先下了车,宝钗带上了帷帽,然后在两人的搀扶下下来,莺儿又去车里取了东西,自己抱在怀里后,才有心思看一眼朱红色的宫墙。
虽然已经想象了无数回,看到不同于家里的高大墙体莺儿还是忍不住惊叹出声。
薛蟠下了马递给莺儿一个锦囊道,“这里头都是些金稞子,你替姑娘收着,若有赏人的用处,不要吝啬,我按时让人送,若是没了只管派人说去。”
又嘱咐宝钗行事小心,说晚上亲自来接。
宝钗笑道,“哥哥何必婆婆妈妈的,快些回去吧,我自己会小心行事。”薛蟠还待说些什么,见宫门口已经有一个太监在那守着了,知道不好再耽搁,点点头见宝钗进了里面,目送着没了影子才带人回去。
薛蟠先回家,今日是约定了要清查家里东西的日子,因此便不去铺子里,先归拢家里的这摊事。
说来也巧,他今日早上没吃饱便出了门,回来便觉得饿,也等不及让人通传,自己顺带脚去了厨房,打算吩咐他们做些东西吃。
已经服侍过早饭,此时厨房没什么事情,大家正聚在一起说话,薛安去安置马匹了,他便只带了薛平一个人,两人悄悄的行来,自然动静不甚大,刚走到拐角便听到一个女人高声说笑道,“我就说没事的,咱们太太最是慈和的一个人,凭你天大的错处,说两句好话,求一求她也就心软了,自然无事。”
薛蟠听了这话,知道他们是议论早上的事情,且不忙着走,看他们怎么说。
另一个人道,“魏大娘,您可真有本事,我们是不敢的。”
那个被称作魏大娘也就是负责厨房的人笑道,“什么本事不本事,主子们好糊弄罢了,若是那府里的二奶奶,少不得我要挨了板子了,谁让咱们家的主子立不起来呢,他若但凡厉害些,有几分本事,我也惧怕。如今看他这个样子,只知吃喝嫖赌,只怕连家财都要被人哄骗了去,我和你们说,趁着现在,能多捞些就多捞些,现在享受了,才不管将来如何呢。”说着大家一齐笑了起来。
又听见她说宝钗,“什么大小姐二小姐,巴巴的进宫给人家公主郡主当丫鬟使,大早上的折腾自己还连累我,以后少不得要早起了,好不好的,在饭里下上巴豆,让她丢个大丑。”
薛蟠听了这话,只气的浑身发抖,再不忍耐,一个健步冲了上来,飞起一脚就往哪女人身上踢去,恨道,“好个会嚼舌的娼妇,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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