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姚喜知道,她现在头上又多悬了把刀。
被人发现是女子会死。
被人发现是姚显更会死啊!
这样一来离宫显得更加迫在眉睫,在陷入险境之前她得赶紧想办法脱身。出了皇宫,找个犄角旮旯的地儿改名换姓从头开始。等不及端午节捞银子了,带上现在这点家当赶紧跑路吧!宫里实在太凶险了。
姚喜惴惴地抱着东西往宫里走,她怀里的水果是要送去林昭仪宫里的。
这差事其实是司苑局那个老太监的。老太监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管事的为了逼走他们这些人,专派些又远又重又不讨好的活计。给各宫主子送东西原本算是美差,但林昭仪怀着龙嗣正是脾气大的时候,奴才们都不愿往跟前凑。
林昭仪的住处离隆宜公主那里并不算远,姚喜为了姚家的事向人老太监打听了半天,为了报答就把这差事领了下来。她有底气领这样的差事,也是因为在太后娘娘跟前当着差,宁安宫哪怕烧了毁了,那三个字对于宫中众人的威慑力只会有增无减。
她抱着东西到了林昭仪的宫门前,对守门的太监笑道:“我来送司苑局那边昭仪今日的份例。”
守门的太监看了眼姚喜身上的少监公服,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司苑局的份例?司苑局明明没有少监一职啊!
“敢问公公是?”守门的太监不敢怠慢,怕眼前这位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公公,怀里抱的是皇上御赐的果子。
“你可能没听说过。宁安宫的姚喜。”姚喜说出宁安宫三个字时,脸上掩饰不住的自豪。她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没多久,宫里的人不可能认识她,不过只要认识宁安宫就够了。
“太后娘娘身边的公公?小的马上回禀昭仪,公公请!”小太监把姚喜让了进去。
姚喜抱着东西在院子里等着,过了会儿小太监出来了:“请公公去后院茶房歇息片刻,昭仪还未起。果子昭仪没过目小的们也不敢擅自收下……”小太监说完就从姚喜手里接过东西,领着姚喜去了后院茶房暂坐。
姚喜在司苑局那会儿也跟着管事的进宫送过几次东西,那会儿哪有现在这样的待遇?常常在门口等守门太监进去回话,一等就是半天。尤其是炎夏,人热得跟在蒸锅里似的倒没什么,最怕把果子晒蔫巴了,送到主子们跟前品相不好,赏银就别想了,还得落一顿数落。
自打去了太后娘娘身边,娘娘虽然两天一小疯三天一大疯,但她对外再没受过委屈,谁见了她就得恭恭敬敬和和气气的。
茶房里做事的小太监陪着笑给她上了茶和点心,姚喜也笑着道了谢。
在茶房等林昭仪传唤的功夫,姚喜忽然听见茶房里的两个小太监在角落里笑着嘀咕了几句,互相推搡着似乎在说什么有趣的事。除了二人的笑声,姚喜断断续续听到几句:什么不信你去看!大家都在啊!快洗完了再不去就没你的份了什么的……
姚喜在太监堆里混了一年多,听个只言片语就猜到是什么事了。她笑着问道:“二位说什么这么可乐呢?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不想告诉本少监啊?”
其中有个太监上来垂着手,讨好地对姚喜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兄弟们在后头看一个宫女洗澡取乐呢!”说完猥琐地嘿嘿笑着。
她果然没猜错!这些人就不怕林昭仪知道动怒?而且无论哪个宫里,宫女和太监的浴房都是分开的,光天化日的也太无法无天了。
姚喜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以前是自顾不暇。眼下有了太后娘娘撑腰,她有了帮人的底气,再听到这种脏事儿就不得不管管了。
“哦?那我也瞧瞧去。”姚喜冷着脸站起身往太监们所说的地方走去。
两个太监笑着跟了过去,互相递着眼色道:看来这位姚公公也是个好色的。
浴房在井院南边儿,姚喜一到就看见窗户那里围了好几个太监。她也没客气,上前对着那几个撅起的腚就是一顿猛踹:“你们这些个脏东西!看够没有?信不信爷爷把你们扒光了扔大街上!”
这事儿闹到林昭仪跟前也是她有理,闹到太后和皇上的跟前也是她有理。而且她一个从四品少监,这些太监里品阶最高的也不过是个监丞。
那些太监看得正起劲,忽然被人一顿猛踹,回身就要打姚喜。看到姚喜的公服后又都愣住了,茶房的小太监怕众人惹祸得罪宁安宫的那位老祖宗,忙在一旁介绍道:“这位是太后娘娘跟前的姚公公,给咱们昭仪送东西来的。”
“小的们见过姚公公。”那几个太监陪着笑逃命似地四散而去。
屋里的水声停了停,又接着响起。
“你俩也滚蛋!”姚喜冲茶房太监怒吼道:“昭仪传见再来叫我。”她怕还有人来偷看,打算留在这里替里面那个可怜的宫女守一会儿。
姚喜在井边的石凳上坐着,刚坐下不久浴房的门就开了,那宫女披散着湿发出来的。宫女低着头,走向坐在井边的姚喜道:“谢公公相助之恩。”
“也是凑巧路过。姐姐也别怕,这种事让你们林昭仪替你作主,那些脏东西就再不敢了。”姚喜站起身道。
“林昭仪?”宫女低着头道:“没有昭仪的授意他们哪里敢?”说完抬起头含泪望向姚喜,打算看一眼恩人的模样再离开。
姚喜这才看到女子脸上的红痕:“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