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极为笃定,一字一顿毫无犹豫,话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无奈。
“父亲大抵是不会知道,妹妹几年之前便恋上王爷,却早已知晓王爷并无此心思,便威胁孩儿这个继嗣,让孩儿假装设局勾引王爷,意图在王爷心悦于孩儿时,李代桃僵劝说父亲,再让王爷糊里糊涂的答应这门婚事,娶妹妹入门做正妻。而等到妹妹与王爷拜堂成亲后,就算王爷想要反悔,也是绝不可能的了。”
“荒唐!”骤然听到这些话,陆丞相立时眼睛圆睁,不可置信的指着他,下意识以为他是在污蔑陆心,“你——”
陆秦仿佛能读懂他的心思,目光一瞬都没有挪开,坦荡荡的映出他的影子,语气愈发凝重:“父亲难道以为,这样大的事情,孩儿竟敢说谎么?”
“糊涂!你们都是糊涂啊!”怔怔与陆秦对视了半晌,老者像是终于确定他未曾说假话,回想起那话中的内容,又和现下发生的事情联系,立时心惊肉跳的牢牢盯住了他,“当年之事,可是被王爷发现了?”
“父亲猜测无差,确实如此。”陆秦听他询问,不由也想起当年之时,笑容苦涩中带着柔情,“人算不如天算,便在王爷发现此事时,孩儿与王爷早就互相恋慕已久,此情一发不可收拾,与王爷朝夕相处间更难以控制,孩儿还知若是回到京都,怕是这一生再无机会与王爷亲近……木已成舟,还请父亲原谅!”
老者垂下眼来,身体晃悠了一下,被这样的消息打击的几乎站不稳,好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却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般,语调在黑夜中低沉的几近听不清。
“你千方百计的让心儿知晓,你未曾与逍遥王绝交的消息。又细细分说陛下不可能让陆氏与逍遥王联合让我死心,又在已然将心儿许配出去后,引我前来逍遥王的别院瞧见那一幕,甚至看见王爷之女江晚晴唤你母父,自然知晓你和逍遥王的关系,心中更有些许猜测预料,随即在盘问之时骤然将当年之事揭开,让我无法再怪责与你——秦儿,你当真是好算计。”
陆秦沉默许久,方才拱手回道:“实是父亲心思缜密,孩儿不及。”
老者心底气怒被他的话说的发不出来,眸色却是更加深不见底:“你有什么不及,我看你——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你莫要忘了,倘若身为嫡女的心儿不行,你乃老夫的继嗣之人,想要嫁予逍遥王为妻,就更绝不可能了。”
“不,父亲。”
陆秦说到此处,不由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整个人神色霎时一整,露出一个不像是笑的笑来“若陆氏当真想与逍遥王联姻,受人看重的嫡女决然不可,至于像我这般的继嗣子弟,自
然也毫无办法。可若只是陆氏一个不成器的弃子,想必就能一生平平静静的待在那人身畔,不被外间恩怨所扰……”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停顿片刻,方才阖上眼睛接着说道。
“时至今日,即使此时被父亲发现,父亲知晓厉害,已不会再将心儿嫁给王爷。孩儿所说没有一句假话,确然是为了陆氏着想,而孩儿与王爷情深意切,又已为王爷诞下一个女儿,他更不惜空耗年华等着孩儿,等待此生不可能再娶他人,因此不管父亲将如何处置孩儿,王爷都绝不会袖手旁观。”
老者哼笑一声,神色比方才平静了许多,好似已然认命,话语却仍喜怒不定:“你说这话,算是在威胁老夫么?”
“孩儿不敢。”陆秦低身复又跪下,朝着面前的老者重重叩头,一字一顿恳求,“孩儿只恳求父亲,可以给孩儿一个机会。”
“机会?”
老者听出他话中之意,却是沉沉叹息一声,既没有让他起身,也没有出言斥责,而是以一种更加复杂的眼光,望着他垂下的平静面容。
“你有着心思才华足以封侯拜相,虽所爱者乃是位高权重的男子,可难道一生陷于后宅之间,永远被另一人辖制生存,便是你这自小饱读诗书心中所想么?”
“是啊……”玄色的衣摆散落在冰凉的青石板上,陆秦稍稍挪了挪自己的手臂,无比轻柔的将手指覆在小腹上,眼光渐渐变得柔软多情,“堂堂男子倘若一生困守后宅,即使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孩儿自然不会甘心,可……”
可他不想让他再等了。
当年他们在边关有了肌肤之亲,察觉到自己已然坐宫之后,第一个念头便是保住腹中之子,那人虽面上紧张不知所措,心底却是极开心喜欢的,对自己许下了一直等待的诺言——便一直这么独自等着,等了五年。
他曾经无比期望当年的那个孩子,是个男孩或是双子,如若这般那人即使暂且不娶亲,也算是有了继承王位之人,谁能想到那偏偏是个娇柔的女儿,因他的身份女儿的身世不能公之于众,在战事结束他们不得不分开之时,那人便将女儿带回了王府,将尚只有两岁的女儿以嫡女的名分养在身边,不肯接受其他的任何一个女子和女双。
便是这般相思相望相亲,那时却也无法在一起。
而如今,他已然安排好了一切,没有人能够阻拦他。
即使整个世间都不允不知,他也不会再放开那人的手。
终?无关风与月
“可我不能这样自私,我已经让他等了足够久。”冗长的沉默中,那张清秀的容颜微微扭曲,眼底的眷恋一闪而过,语气愈发笃定从容,“难道要让我心爱之人再徒劳的等五年,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