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久在朝堂,许多话一击中地,看法没有丝毫偏差,不由令人钦佩。”半个时辰后,郦玉苑内正屋中,正在低身磨墨的江洛玉听到慕容昊的转述之语,唇角不由勾起了一丝笑容,眼底却没有分毫笑意,乌玉般的眸子垂下。
慕容昊正在写折子,闻言手中的毛笔一顿,折子上就是一个小小的黑点,他却并不在意,只是脸庞上的神色更冷,江洛玉看着他的侧脸,仿佛知晓他此刻心中的感觉,放了手中的墨块
,突地低身抱住了他的脖颈,低声道:“别担心,既然父亲都这样说了,那件事我一定会小心__”
话没有说完,江洛玉便觉得身子一轻,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那人搂紧在膝上,鼻尖对着鼻尖,呼吸的热气都能感觉,是那样亲呢的姿态,那人声音虽仍旧和往常一般冷冷,语气却浸润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我怎可能不担心。”
“这件事虽不免凶险,但倘若用得好,却能一击致命。”江洛玉定定注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烟熏據拍般雾蒙蒙的眸子,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手臂也跟着拢的更紧,心底却已然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你知道我的性子,只要决定了,便不会放弃这次机会——就算此时换做了你,你怕是也会觉得,母父的仇是报的,你我又何必多说?”
慕容昊听了这话,不由沉默了许久,江洛玉低头在他唇上吻了吻,感觉到那人反手搂住自己的脖颈,加深了这个突然而起的吻,又抱紧了他的腰,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此事你若执意,我也无法拦你,只你要谨记一事——这一次,不光是我一人在等着你回来。”
江洛玉垂下头去,额头紧紧贴着他的额头,良久才平复了自己急促的呼吸,极低极低的恩了一声,两人安静相拥在桌案后,无声的静谧在半明半暗的室内蔓延开来,仿佛带着一丝温情,更多的则是不必再度开口的默契。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未大亮,慕容府的马车刚停在宫门口,慕容昊先低身下了马车,刚准备抬手去接身后江洛玉的手,耳边就再度响起了轱辘轱辘的马车声,一辆车畔上描绘着金色凤凰图纹的马车在他身边不远处停了下来。
江洛玉掀开车帘,目光先是和那金凤图腾对在了一起,随即瞧见一个深红色的身影,正披着雪白的大氅,低咳着被侍卫从马车上扶下,好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眼光,那双乌沉沉的眸子抬起,露出了惨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
这个时候前来上朝,身体虚弱神色中带着深重阴霾,又能坐着乌雅氏的马车的人,只剩下一个——太师太傅,乌雅拓。
在看清楚乌雅拓分明年至四十有余,却如同二十余岁青年的面容时,饶是早就知晓些事情的江洛玉也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眸子,手指被站在马车前,明显是早已见过他的慕容昊握紧在手中,他却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反倒是马车上刚刚下来,因为身体过于虚弱,被两个双侍扶着站立的乌雅拓,抬眼看见他的时候,那深不见底的眸中映出了他的影子,惨白的手指握紧了手炉,突地有些吃力的点了点头,苍白的唇一开一阖。
“这一位,想必便是安国内君罢,下臣有礼了。”
乌雅拓身份高贵,更是朝中重臣,江洛玉被慕容昊扶着下了马车,身子略微一侧算是不受他的礼,薄红的唇角勾起弧度,语气十分玄妙,反倒像是仰慕敬重:“太师太傅客气了,静玉不过是身无重任的皇亲,大人却是皇后的兄长,更是朝中的重臣,如何能在静玉面前自称下臣?这可折煞了静玉。”
乌雅拓看他不受自己的礼,没有血色的唇极慢极慢勾起,倒是没有再勉强,却开口一字一顿道:“内君虽无重职,却是先长公主之子,乌雅氏无缘于先长公主,先长公主却是下臣的旧识,如今见了先长公主的嫡子,如何不能行礼?不算折煞,不过交情。”
江洛玉听他提起母亲南锦月,瞬间就想起了父母之仇,心底暗火灼烧不止,手指也暗中在袖中握紧,面上的神色却连变都没变,眼底更是波澜不兴,只有看见乌雅拓身后从马车上取下的轮椅时,才闪过了细微的诧异之色,似笑非笑一语双关的道:“太师太傅此话,倒是让静玉新鲜。”
乌雅拓的眼神未曾错开一瞬,此时安坐在被宝石装饰紫檀木打造的轮椅上,明明面容上是含着笑容的,目光却冰冷的如同毒蛇,闻言并没有立即回话,反倒笑容更深的注视着江洛玉,好似江洛玉当真是他喜爱的后辈,而不是害死他两个嫡子的罪魁祸首一般。
江洛玉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知道自己淡然的面容让他不快,心下厌恶仇恨更涌了上来,直到那人修长的手指缓缓握紧他冰冷的指尖,方让他察觉到那细微的温暖,紧绷的身体跟着稍稍放松下来,沉默片刻再度开口时,吐出的话语尖利如刀。
“照本君看来,大人先失嫡子,又失皇后娘娘,娘娘是大人的庶弟双,与大人血脉相连,大人此时不仅面上没有伤悲之情,又在娘娘孝期未过之时身着红裳,若是被陛下瞧见,可算是对娘娘的大不敬,大人以为呢?”
这番话还未落下,乌雅拓面上的神情同样不变,只那双细长的眸子眯了起来,苍色的唇开阖,话语中仿佛还有笑意,竟完全不将此事放于心上:“内君此言差矣,皇后娘娘虽身份高贵,可就像是方才内君所言,从辈分年纪来言娘娘乃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