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渚虽然不适应有人伺候的生活,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半个残废确实需要人照顾,而冬至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多,除此之外手脚麻利,有眼力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伺候人方面的。
用过膳又针灸过,盛衡已经下朝了,而楚北渚自然被叫过去陪着盛衡用膳。盛衡显然是饿狠了,天还未亮便起床上朝,听着文武百官在下面乱吵一气,时不时还要站出来拉架,还要注意拉偏架不能过分明显。回到后宫时,盛衡早已筋疲力尽,然而,更悲惨的是,昨日一天未批折子,今日要干的活便翻了倍。
盛衡拉着脸三两口用完了膳,带着楚北渚去了书房。司礼监早早便将折子按照盛衡的习惯放好,盛衡坐到龙椅上,让楚北渚坐在靠墙的矮凳上。
楚北渚坐下后发现,矮凳旁边的小几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本书,从史书到野史,再到话本,应有尽有,他一本本翻过去,最下面压着的是《褚氏兵法》第一卷。
楚北渚的手指触碰到封面烫金的“褚氏”两个字上,又很快地缩了回来,像是被印在书上的字烫到。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翻开第一页,刚看到“为将者”三个字,又啪地将书合上,欲盖弥彰地将书放了回去,将整摞书重新压了上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许久之后,他拿起了最上面的一本书,随意地翻开,像开蒙的孩子学习识字一般,逐字逐句地起来。
盛衡批奏折抬眼的间隙,看到楚北渚盯着手中的书,看得十分认真,便随口问了一句:“北渚在看什么?”
“啊?”楚北渚浑身一震,随后反应过来盛衡是在问他,他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于是心虚地翻到封面,“看的《资治通鉴》。”
盛衡觉得楚北渚突然犯傻的样子十分好笑:“看不进去就算了,你看看这个。”他站起身来,抻着身体活动了一下,将手中的一本奏章递了过去。
楚北渚接过来匆匆扫了一眼,发现是大理寺卿齐正明上的折子,重点渲染了楚北渚在白莲教一案中的贡献,并为他请赏。
他先是疑惑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想起来他,直到看到奏章末尾,隐晦地提到让楚北渚协助大理寺查案的事,他才反应过来,这是齐大人被他当面拒绝后,想通过陛下直接下旨,这样楚北渚就算不愿意去也非去不可。
楚北渚将手中的折子一扣:“我早已当面拒绝过齐大人。”
盛衡摇了摇头:“不是这件事。”
“除此便没了。”楚北渚又回忆了一下,想自己确实没做过什么惹到盛衡的事。
“颍州这个案子,全靠你先判断出主谋是白莲教,朝廷才不至于陷入被动,此外你还被奸人所害,这些你为何都不说。”
“这些事永安伯给陛下的折子中定都写明了,尚有颍州地方官员,钦差大臣,陛下定对此案的前因后果了解得十分透彻,我又何必再说一遍。”
盛衡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们各自上的折子,把功劳纷纷往自己身上揽,但这些本是你的功劳。”
“这本不是我的功劳啊,”楚北渚一边想着天底下敢和盛衡顶嘴的也就只有他了,一边说道,“我只不过是闻见那个香,给任清去了个信,其余的我完全未出力。”
“你是不是傻。”盛衡手里捏着一份奏折,才没指着楚北渚的鼻子说话,“你知道这回在颍州发现了多少白莲教余孽吗?”
楚北渚摇摇头。
“像你发现的假村子,便有三十多处,那一整个村子地下都挖空了,只用来养兵,一个村子便有一千多的叛军,总共有三万多的兵。若这些叛军一朝而出,你知道这对我大梁是多大的威胁吗?”
盛衡不等他回话,接着说道:“颍州参政、巡抚,因何而死?都因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全家老少都被屠杀殆尽,这是何等的残忍。颍州布政使,堂堂一省父母官,都能被他们胁迫控制,又是何等令人发指。”
盛衡看着楚北渚,还是一脸不开窍的样子,便说道:“你啊,下回这种事要说出来,明白吗?”
楚北渚被盛衡教训一顿,不敢再还嘴,默默地点点头。
“还有,”盛衡接着说,“萧靖之,还未抓到,但是那件事,赵景祁也和我说过了。”
听到萧靖之的名字,楚北渚浑身一颤,接着便是无尽的恨意汹涌而来,但盛衡看他一个哆嗦,还以为是受刑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放缓了语气:“我也心疼你,下回保护好自己。”
楚北渚继续点头,把看完的奏折递了过去。
盛衡接过来,问道:“大理寺果真不愿去?”
“果真。”楚北渚想,他现在借着医腿的借口在宫中住下,一则他曾有救驾之功,二则他在白莲教案子上出了力,言官们才稍微收敛一些,不至于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但若是他就此加入大理寺,抛头露面,官场中利益盘根错节,他的身份又不明不白,难免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因此便果断地拒绝了。
盛衡重新坐回了龙椅上,继续批折子,而楚北渚再没有了看书的心思,拿起方才那本《资治通鉴》胡乱翻着。
“北渚你说,颍州布政使该如何判。”
楚北渚冷不丁又被叫到,但这个问题他说什么也回答不出来:“按律法判?”
“按大梁律,凡谋反,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祖父子、父子、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