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太耷拉的眼皮之下精光迸现,隐有怨毒之色流窜其中,她沉默了半晌,然后咧开嘴便笑的亲切,“没事,今日有我看着,莽撞了也不怪你。”
却是死活要花九敬上这一杯茶。
花九又怎会不知道这番故作而为背后的古怪,杨老太是长辈,如若她犯了错,被处罚了那也是说的过去的。
就在这当,花老夫人携着三夫人还有其他花府之人在院子里逛完回花厅。
“九丫,你又没规矩了。”花老夫人一进门,便见花九立在屋子中央,被所有人注视着,杨老太还像饿狼一般死盯着,她心下不满陡升。
“祖母。”花九从没觉得花老夫人这般可爱过,来的这么及时,却是正好。
“我只是要花九给她母亲敬杯茶而已,不算没规矩,老姐姐,莫非连这都要拦着?好歹咱们两家曾经也是姻亲一场,日后也都在京城,见面时候少不了,有些事姐姐还是别逼的太过的好。”杨老太一见花老夫人踏进来,脸皮一紧,浑身都冒出刺来。
花老夫人一愣,却没想到是为这事,但她也是个不输气的,如论如何也不肯在众人面前落杨老太一头,“瞧你说的什么话来,我当是个多大的事,如果是敬茶,那也是应该的,只是咱们九丫自小便是家中嫡长女,生来便金玉养着,这敬茶的活怕是她做不来,不如让芷丫头一并代替敬了可好?”
花老夫人这话说的真玩味,嫡长女便是金玉教养的,做不来粗活,而妹妹难不成便是该做粗活的?
花厅中的众人已有在暗自乐的,甚至那好笑的眼神在花九和花芷之前来回梭巡。
花九倒是个淡定自若,反倒花芷脸色发白,看着花老夫人的眼眸里已隐隐有泪光,她想不到以前一直对她疼爱有加的亲祖母,有朝一日竟会说出如此偏颇的话来。
“哼,我今天就还非要她花氏阿九敬这一杯茶!”杨老太怒了,之前所有的隐忍都彻底被撕毁,她原本皱纹少见的面容这才几日的功夫,因为杨氏的事,那皱眉已经深得像是沟壑,这会一怒,几乎所有的皱纹都抖动起来。
“那就敬吧。”花老夫人眼眯了一下,心下有得意,能够看到杨老太如此失态,她自是倍感满足。
杨老太被花老夫人这一句话噎的差点没缓过气来,犹如猛拳打在棉花上般,她猛烈的咳嗽了几声,面颊有潮红浮起,那眼神看着花家人更是深沉。
“九丫,敬茶!”花老夫人反客为主,对着花九吩咐道。
“是,祖母,”花九低眉顺眼乖巧的答道,接过婢女手上的天青色金线茶盏,脚步轻移,就到杨氏面前唤道,“母亲,请喝茶。”
杨氏也不应声,她看着花九,咧开嘴,痴傻一笑,便有一缕银丝液体从她嘴角流下来,哪有平时清醒时举止优雅的贵妇气度。
杨老太心下一痛,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狠狠地瞪了花九一眼,然后诱哄着杨氏,教她怎样去接茶盏。
举了半晌的茶盏,花九纹丝不动,手上更是没有半丝晃荡。
终于,在杨老太一步一步的指示下,杨氏动作僵硬地接过那茶盏,但却根本不会往自个唇边送。
杨老太叹息一声,握着她手,帮着杨氏将茶盏送至她唇边,让她沾了沾,算是喝了这茶,心意收到。
堂这一幕的众人皆唏嘘不已,前几日都还优雅正常的一人,转眼之间便疯癫到这地步,当真是世事难料。
这厢事了,便有婢女上前来说,唱曲的姑娘到了。
杨老太眼神高深莫测地看了花九一眼,然后又笑得高高兴兴地道,“快,请上来让大伙乐一乐。”
在所有的期待下,一白衫娉婷的身姿纤细的女子缓步走来,怀抱琵琶半遮面,只那姿态便已显气度不凡。
“奴家青柳见过各位夫人姑娘。”天生黄莺出谷,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那琵琶轻移,便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那脸生的杏仁眼,小巧的鼻,粉樱的唇,五官无一不是精雕如白玉,只是看着便让人觉得有一种安宁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