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无虑。
坐在院中的姒昊,吹着傍晚的冷风,身上粘乎的汗水,很快消失。姒昊低头嗅了嗅衣袖的味道,一股汗臭味。他站起身,朝屋侧的水塘走去,他去擦洗身子。
秋日,湖水冰凉,若是以前姒昊随便洗,就是冬日洗冷水,他都没事。可恨连番重伤,损害了他的身体。
夜晚,劳累一天,感觉倦乏的姒昊,坐在火塘边吃鱼羹和蒸饭。他拥有第一件陶甑,可以蒸饭、蒸鱼,这件陶甑同样出自虞苏之手。家里的陶器,应有尽有,成双成套,仿佛是为两个人而准备,而非一人。
沾着豆酱吃蒸饭,相当开胃。虞苏豆酱的做法,和姒昊以往在任邑吃过的不同,风味颇独特。一罐豆酱,足以吃上很久,姒昊会慢慢品尝。
没有虞苏的夜晚,姒昊在宽敞的草泥台上睡去,身上盖着葛被和羊皮。他在发低烧,也许是一日的劳累导致,也许是因为劳作出过汗又冷水擦身的缘故。他的身体变差了,毫无疑问。
从那场生死之劫到现在,也不过才一个月。姒昊其实记得很鲜明,没觉得它过去多久,但他已不愿再去思考那些事,病乏的他只想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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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苏躺在草泥台上,望着窗外的月亮,静静想着紫湖畔那片白林子,还有高地上的屋子,以及屋子的主人。他睡着了吗?今晚吃了什么食物?
母亲让他带去的米面够他吃一段时日,他又擅长抓鱼,不至于挨饿。最令人担心的,是他的伤,一个人独臂生活,是很艰难的事情。
这一天过去,他过得还好吗?
自从今早从姚屯回来,虞苏心里满满都是姒昊,做什么事,都在想他。跟着母亲到田里割粟谷,想着要存一小罐种子,给姒昊明年春播种;去风川家,见他们夫妻俩在院中种下一棵果树,想着姒昊那院子很大,也可以种棵果树,日后成材能乘凉,还有果子采撷。
吃晚饭时,虞母宰杀一只大肥鸭,一家三口吃不完,虞苏问能不能让他带些给姒昊吃。虞母只说:“天黑前得回来。”
姚屯在虞母心里太偏僻了,林子里野兽也多,虞苏在那边过夜,她心里不放心。
明早可以去看他,带着母亲炖得香喷喷的鸭肉给他吃。
虞苏这么想着,裹住被子,挨枕睡去。
在睡梦中,他梦见自己参加了成年礼,在社树下,和一起成年的伙伴们,欢饮,歌舞。还梦见自己和姒昊住在一起,从姚屯回虞城拜见父母,姒昊提着他打的两只大水禽,上呈给父亲。
大清早,虞苏醒来,匆匆吃过饭,和虞母说他要去姚屯。虞母在火塘边,用一只陶钵装鸭肉,抬眼瞥他:“去鸡笼里捡鸡蛋。”
虞苏乖乖听话,从鸡笼里捡出两颗鸡蛋,拿来给母亲。虞母看儿子捧在手里的鸡蛋,说道:“也带过去,你不是说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吗。”
“谢谢阿母。”虞苏很高兴。家中有两只下蛋的母鸡,天天有鸡蛋吃,不匮乏。
虞苏将鸡蛋用草絮包好,放在怀里,提起装陶钵的篮子,跟母亲辞行。
“记得天黑前要回来,把你父的长矛带上。真是……”虞母摇了摇头,父子都一个样,年少时这么不定心,到处跑。
“知道的,阿母放心,我回来时,阿昊会把我送到神木那里。”神木是虞城人熟悉的地方,那边常有人在,野兽避猎人,很少在神木附近出没。
“那行,去吧。”虞母看虞苏开开心心的样子,想着这孩子和那个蒿关系真好,看着比跟风川还好。
虞苏提着篮子,出西门,朝及谷走去,路上遇到熟人询问去处,虞苏会说要去及谷。别人看他提个篮子,还以为他去採菇。虞人除去虞苏一家,还无人知道姚屯那边来了位外来者。
虞苏独自穿行深林,经过神木,正欲赶往白林子的时候,虞苏的身影被妘周瞅见。妘周在后头喊:“小苏,你去哪里?”虞苏走得飞快,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妘周抓了下头,心里困扰,听得有人催促他,他转身跟着打猎的伙伴们一起离开。
虞苏的步子走得飞快,越挨近紫湖,他越紧迫,像被人撵赶着。明明昨天早上才见过姒昊,此时的心境,却是如此急切。虞苏钻出白林子,仰头眺望前方,没能见到高地上的木屋,它为树木遮挡。虞苏沿着湖畔,往前再走一段路,这才看见心心念念的木屋。
屋子就在不远处,院场空荡,屋门紧闭,虞苏想,姒昊应该是外出了,他不会睡到这么晚。
虞苏登上坡道,来到木屋所在的高地,他看到在屋旁游荡的大黑。
“大黑。”
大黑抬头看见虞苏,欢喜朝他跑去,用力摇尾巴。虞苏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大黑总是跟在姒昊身边,不该孤零零在屋子附近。
看着紧闭的屋门,虞苏感到不安,他伸手去推门,门一下子被推开,屋内空荡无人。奇怪,他去哪里了?虞苏进屋将篮子放好,立即出来寻找姒昊。
四周不见他踪影,虞苏低头看到身旁的大黑,蹲身问它:“大黑,昊呢?”大黑摇着尾巴,汪汪叫,相似在诉说什么,它扭头朝屋后的林地跑去,虞苏领悟跟上。
大黑在前带路,虞苏紧跟着,被大黑带到井边,这时,他才看到在汲水的姒昊。虞苏见到他穿着粗麻衣服的熟悉样子,心中欣慰,立即抬手挥动,唤他:“阿昊。”
姒昊抬头,看见虞苏,露出笑容。他提起壶耳,快步朝虞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