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样骂来骂去,是想让云竹姐姐认清现实,选条容易的路走,可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即便如此,她还是给了云竹来楼里教琴的机会。
不过,自己是不会走那条路的,虽然渐渐长大。能够认清楚心里憧憬的到底是些什么,但那都是不必要的非分之想。自己很聪明,会一直从这条活路上走下去,或者,说自己是个功利的人也好。有时候觉得,爹爹跟娘娘将自己送出来,就是想让自己活着,活着就好了……只是看见那聂云竹过得窘迫时,又忍不住想要送些钱去……
自己是功利之人,她这样说服自己,可到得最后。聪明人还是忍不住多想。从金风楼里出来,杨妈妈那个刀子嘴到底是高兴还是失望呢?可能两者皆有吧。在天上的爹爹和娘娘是怎样想的呢?觉得自己做对了,还是会觉得自己放弃了活路?她不知道。
但她过得很开心。能够从那个环境里一道出来的人,很容易变成亲密的姐妹。相濡以沫,她从此将云竹姐当成了最亲的人。此后,还有那个会忽然出现或者消失的古古怪怪的男人,成为了她与云竹姐之间的隔阂。可是也带她看到了以前从未曾想过的风景。
渐渐的……
喜欢跟他斗嘴。看他说笑话的样子。没有正经的样子。喜欢看他因为自己占据了云竹姐而无奈的神情。喜欢看他因为自己的不注意占了云竹姐便宜后得意的样子。他知不知道那是自己故意的呢?
喜欢看他在自己和云竹姐面前从容的样子。在别人面前从容的样子。喜欢听人说起他的新闻,听人夸奖他的。喜欢他认真时的样子。喜欢他在苏家人面前保护自己和云竹姐的样子。喜欢又不喜欢他染着血时的样子。他会不会知道自己喜欢他这么多……
也是因为他和云竹姐。她渐渐地看见,原来在自己心里,在那片风雪中站着的那个小女孩,她捧着她的元宝儿,一直在哭,她在自己的心里,自己也许是很痛的。可惜,这小女孩自己看不到,这痛楚自己也感受不到。直到如今,才能够渐渐地看见她,也是因为看见了她,她觉得,已经不再痛了。
“……没什么问题,是病也不是病。心情郁结,气血有点乱,有心事了,憋在心里出不来,这几天睡眠和饮食大概都有些影响,但看身体状况还好,时间也不怎么久。随便开点药,喝了就是骗一骗她……之前性格应该是比较活泼吧?”
屋檐下,金光洒下来,背着药箱的中年大夫如此说着,宁毅听完,回头望向房间里,随后点了点头:“嗯,比较活泼……真没事?”
“这样的心病,说大不大,不过要说小,有些其实也不小的,有的女子住在深宅大院的,心情郁结,解不了,长久下去,也就是十年八年的命。”中年大夫八卦了一下,随后笑着摇头,“不过我看这位姑娘,应该没这种事,你找到症结,开导一下,饭吃得香,睡得香也就自然好了……药方我待会让人送来,先告辞了。”
“这是诊金……谢了。慢走。”宁毅从衣袖里拿出银子,随后拱手目送那大夫远去,他站在那屋檐下望着房间里床上还在昏睡的女子,片刻,抬了抬头,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呼出来,举步朝里面走去。
“真是的……”
醒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做了那个长长的梦。睁开眼睛,明朗的日光照在门口,光的粉末在空气里打着旋儿,另一边的窗户也开了,风吹进来,凉爽而明亮的感觉,拂动书本和纸张,哗啦啦的轻响。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的,是宁毅这边房间的床上,额头上似乎还盖了一块湿毛巾,微凉的感觉,很舒服,不过之前撞到的地方,依旧还有些痛感,恐怕起了个包了。
偏过头去,宁毅正坐在桌边整理他的稿子。锦儿回想起自己弄乱对方书稿的事情,有点心虚,于是她不敢乱动,悄悄地闭上眼睛,装作自己没有醒来。
也不纯是因为稿子的事情而觉得无法面对他,既然这样,先把头扎到土里装作天下太平就好了……
她心中想着。
新标题更贴切,之前情之一字的标题就当是上下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