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喊来管事。那管事进屋时本还站着,可见主子仍跪在地上说话,当即噗通跪下来,挪着走到跟前。
“大……大人……”
“去!去县衙牢房,把御史大人请……请出来!”
“啊?”
这前脚才关进去,还没一天功夫呢,这就放出来了?
管事还有些迷糊,任璀元却是气得不行,顺手抓过一只鞋子,往管事头上砸。
“还不快去请!”
管事连滚带爬跑出正堂,任璀元擦了把汗,双膝疼得厉害,却怎么也不敢开口喊谢忱让自己起来。
谢忱往椅子上一坐,眼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一言不发地看着堂外天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就在任璀元差点以为自己要跪死过去时,堂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他面上一喜,正要抬头,却见一直坐着的谢忱突然站了起来。
任璀元赶紧俯下身,眼角瞥见谢忱径直从身边走过。他偷偷扭头去看,那搅局的少年笑着上前正欲说什么,手腕忽的被大皇子握住,而后头也不回地便从堂前离开,似乎压根没注意到仍在地上跪着的他。
直到确定人已走远,任璀元终于坐了起来。
“去,去书房!”任璀元跪得双膝发疼,两条腿就像废了一般,就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去书房找找之前京城送来的密信!”
先是新任监察御史,再是出家多年的前太子,王家定然是早就传信来过了,一定是他匆匆扔在一边的那封!
早知会有这么两尊杀神出来,他就该向熙和帝哭诉,求些赈灾的粮银过来,到时候再贪下一些,远比如今瞒报灾情,被人拿到把柄好。
任璀元悔不当初,却也只能想办法堵住如今这么大的纰漏。
第40章【肆零】募粮银
晋陵的形势越来越紧张,能走的百姓都在陆陆续续的离开。可长州地域之广,想要彻底逃离饥荒,怕是没有三五日走不出这范围。
而偏偏这个时候,冬雪又开始下了。
孙蓬从武阴大牢出来,得知谢忱在人前袒露了自己的皇子身份,颇有些意外。
要知道这一路从京城到江南,在各地官驿落脚时,在那些闻讯而来的官员面前,他始终自称是位寻常的云游僧人,从未表露过身份。
孙蓬对此心存感激,可出了武阴,晋陵越发严峻的灾情,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做下来好好地同人说一句谢谢。
回到晋陵,孙蓬每日披星带月,跟着县丞在城内城外跑。饿死的、渴死的人每日增加,县衙的存粮已经见底,连孙蓬一行人都只能缩减口粮,每餐喝上一两碗稀粥,至于洗漱用的水,更是少之又少。
跟饮水吃粮同样重要的,还有清理尸体。
“好在如今天气冷了,路边的尸体不至于那么快腐烂,不然尸体无法及时处理,只怕很快就会发生时疫。”
孙县丞骑着驴,带着孙蓬在路边走。远远瞧见不远处的井口上半挂着一个老妪,忙使人过去看看。果不其然,又是具瘦得皮包骨头的尸体。
孙蓬并不走远,待井口的老妪被衙差抬走,他这才走近几步,弯腰朝井底张望。
“这口井早就见底了。”孙县丞狼狈地从驴背上下来,望了望周围萧条的景象,“这村子前几日过来时,还有三四户人家,方才一路走来,怕是全没了。逃难去了,也可能死在了哪个地方。”
孙蓬沉默,见那井底果真干涸地连石块都清晰可见,只好直起身子:水旱为灾,尚多幸免之处,惟旱极而蝗。数千里间,草木皆尽。”
“御史大人读过《农政全书》?”
“家中父辈曾说过,士农工商,既入仕,便需略懂农工商事,不可一窍不通。”
“这话在理。”
孙县丞点了点头,蹲下身,伸手挖出一把土:“这蝗灾来的快,去的到也快,且天气一冷,便也就活不成了,可飞蝗死前产卵于土中,只怕来年又将生出不少。”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防治?”
“耕田可翻出部分,化作农田肥料。可也只是部分。但若来年风调雨顺,就不必太忧心蝗灾。说到底,还是看老天爷能否发发慈悲了。”
孙蓬闻声不再言语。粮银的问题,他与谢忱已经初步商量出了对策,至于水,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几日,他奔前跑后已然清楚,除晋陵外,义安等地同样遭受到了饥荒、旱灾和蝗灾。武阴影响最轻,可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但就目前收罗到的证据,长州刺史任璀元必定官位不保,甚至可以斩首示众。
但孙蓬始终想不明白一点,究竟为什么,任璀元要隐瞒灾情。
这是天灾,并非人为。既是天灾为何瞒?
“其实,长州多地,背靠青山,山清水秀,风光独到,御史大人若是去年来,闲暇之余黄大人想必很乐意带着大人一起爬爬山,看看云。”
出方才已经彻底绝户了的村子出来,衙差们拖着沉重的板车,吃力地跟着孙县丞的毛驴往前走。
“黄大人喜好山水,平日空闲时最爱挥毫泼墨。夫人祖辈是茶商,这晋陵附近的几座山,夫妇俩这几年早就爬了个遍,夫人还摘了不少野茶回来。只是近年来,这山里头常有异象,老百姓都说是山神发怒,渐渐的,就连上山打猎的人都少了。黄大人与夫人更是许久没再爬过山。”
正说着,孙县丞突然发觉孙蓬停了下来,回头便看了过去。
后者眯了眯眼,望向远山:“山中……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