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到了凤藻宫外,高守敬早就小跑着往前头去了,里边儿琴声戛然而止,跟着便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臣妾参见皇上。”元春带着宫人匆匆出来,盈盈拜倒在地。一身儿水红色褙子,鹅黄长裙,俱是轻纱质地,行动间衣角处稍稍摆动。她正值芳华,一张生的极为妩媚的面庞白皙如玉,头上挽着的弯月髻,上边儿一支八股凤钗华贵精美,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着。
司徒峻瞧着眼前堪比花娇的妃子,冷声道:“起来罢。方才是你在抚琴?”
元春才站起身来,慌忙又要跪下,“是臣妾。臣妾不知皇上经过,扰了皇上。请皇上降罪。”
“行了行了,快过节了,也没那么多规矩。只是不要一再为之便可。你是贵妃,底下多少人看着,别自己失了礼数。”
“是!皇上的话,臣妾谨记于心。”元春含笑起身,抬头间这才算看见了后边的司徒岚。因是外男,元春没敢多看,只一眼便赶紧低了头。
司徒岚也不觉得尴尬,这宫里本就是她长大的地方,那边儿不远处就是他太上皇老爹的大明宫。当年他在这里头当主子的时候,贾元春还不知道做什么呢。更何况她是荣国府出来的,只这一点就叫司徒岚无论如何不想拜见了。
元春抚琴本就是有意为之。她原是想着能借此引得皇上注意,没成想皇上竟听了后亲自过来了,怎么不叫她大喜过望?谁知道这还站在宫门口呢,皇上身后倒是又转过了一个王爷来,这要如何开口邀了皇帝去寝宫坐?
当下脸上虽是笑着,却也不免带了两分勉强出来。
司徒峻见了,好整以暇地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朕瞧着,脸色倒不大好?”
“回皇上,臣妾没什么。许是因着这两日天热,竟有些个疲疲懒懒的。”
“果真的?若是不舒服,传太医看看罢。”
元春听着皇帝的话,是根本就不打算进凤藻宫去的。虽然荣府里都是以她这个贵妃为尊荣的,只是她却清楚,自己并不入了皇帝的眼。位分虽高,宠爱却无。否则,也不会住这么个偏僻的寝宫。
皇帝于女色享乐上并不热衷,每月里头往妃嫔处去的时候很少。但逢初一十五还要例行歇在中宫,剩下的妃嫔贵人们竟是一共也就只三四天的机会。元春是很少能够见到皇帝的,更别提临幸了。
见皇帝有了去意,元春眼圈儿一红,贝齿轻咬朱唇,福身道“臣妾谢皇上关心。只是,只是臣妾素日里臣妾保养还好,应是无碍的。”
司徒峻眼睛眯了眯,司徒岚后边轻咳了一声,心里暗暗好笑——瞧瞧这个做派,这个神色,明明是个贵妃,却偏生做出扬州瘦马的姿态来。只是须知人家那也得是婀娜纤巧些的才行,这位贤德妃却是生了一副珠圆玉润的样貌。若是往端庄尊贵上行还不走了大褶儿 ,现下这个姿态,真真是个东施效颦了。
司徒峻微感尴尬,“身上无事,难道是心里有事?”
他往日在后宫中一向也是冷面,因此元春竟未听出他话中的冷意。略迟疑地看了一眼司徒岚,方才带了三分悲声,道:“回皇上。昨日荣府王宜人进宫请安,与臣妾说及老太君如今正病着。臣妾从小跟在老太君身边长大,听了这话心里便有些着急……”
司徒岚眉角一动,斜眼扫了一下元春,心里冷笑一声——怕是这贤德妃,为的不是说那史氏罢?
司徒峻看了一眼司徒岚,嘴角微勾,“哦?可是热着了?”
元春缓缓摇头,眼中含了三分薄怒七分忧愁,凤仙花汁掺了金粉染过的指甲勾了勾鬓边碎发,捡那斟酌了几日的话说了。
司徒峻好笑地看着元春,“你林家的姑父?林如海?他的儿子气着了荣府的老太君?”
元春听着皇帝说话分明带着笑意,抬起眼睛却看见了他脸上瞬间冷厉下来的神色,还有身后忠顺王爷看着自己几欲喷火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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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琰别别扭扭地给司徒岚挑了许久礼物。因是二人明了心意后的头一个生日,林琰其实还是很看重的。一时选了这个嫌弃俗了,选了那个又嫌不够对景儿。
眼看着进了五月了,林琰算是彻底没了准主意。想来想去,索性就想着顺了司徒岚的意,找个地方单替他做生日去。
端午节里头头一个讲究就是吃粽子。各地粽子所用的米馅儿不同,味儿也是差别极大。因粽子凉吃,故而到了五月初四这一天,尤其是讲究些的人家都要开始裹起了粽子,预备着晚间煮了,次日便可赶在节日里头应景吃了。
林府虽然不往各处送节礼,自己家里却也要吃的。黛玉命陈升家的早早地按例准备了赏钱提前散出去,又叫人去瞧了那预备着的菖蒲艾草等物。林琰一旁坐着看黛玉分派,身后的两个教养嬷嬷虽是不多嘴,却是在黛玉说话之时听得极为认真,想来是回去要再为黛玉解说一番的。心里正感到好笑,外头管家遣人进来说:“有安乐侯府的人奉命过来送礼。”
林琰大为惊讶,先不说自己这里和安乐侯那里守不守孝的事情,只说他和云宁之间并不太熟络,怎么赶在这个时候来送礼?
瞧瞧黛玉,见她也正惊讶地望着自己,心里一动,笑着起身道:“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