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无数车贡品一起进献的,本该是炎雪国的储君,他的侄儿晏相离。
他神功初成出关之日,便见山河疮痍,兄嫂对着即将沦为质子的爱子长吁短叹。
「轻侯,炎雪已败。王将军他半月前带亲信潜往玄龙,说要伺机刺杀玄龙皇帝,至今全无音讯,恐怕已凶多吉少......」炎雪王摇头叹气,摸着额头上新冒出来的无数皱纹,苦笑。
他静默,随后提笔在牒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掷笔冷笑道:「我去。」
倒要看一看,这穷兵黩武的玄龙皇帝究竟是何等角色......
☆ ☆ ☆ ☆ ☆
龙椅上的人脸逐渐清晰放大,晏轻侯结束了回忆,停下脚步。
俊朗英挺的一个男子,黑袍金冕,气度雍容。眉宇间甚至还带着些微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掩不去眸底那抹时不时闪现的狠戾霸气。
玄龙皇帝玄易,十六封太子,二十登基。八年内东征西讨,鲸吞蚕食周边大小邦国十余个,也奠定了玄龙不可动摇的北方强国地位。
只消一眼,晏轻侯便已看穿,玄易这样的人,要的是整个天下。炎雪,不过是玄龙向东扩张道路上一枚小小的绊脚石。
金銮殿上还站着个容貌极美的女子,一身华彩锦衣拖地,青丝如云挽了高髻,环佩叮当。面对玄龙群臣的目光,女子粉颈微垂,不安地轻绞着双手,显得十分羞怯。
晏轻侯知道,这在他之前入殿觐见的女子也是来自战败之国的人质--普安国公主玉琛。普安王膝下无子,只能把爱女当成了求和的礼物。
「你就是晏轻侯?」一个年轻跋扈的声音突然响起。
排在左列朝臣最上首的青年男子身穿绣有四爪金龙的蟒袍,有张与玄易略为相似的面孔,气势却天差地别。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直朝晏轻侯身上来回打量,笑得轻佻。「我还当炎雪王的弟弟是个老头子,原来这般标致。」
晏轻侯目中的冷漠顿时结成了冰。
炎雪国中,从无一人,敢对他的相貌品头论足。
这瞎了狗眼的东西!看这身朝服和气焰,不用说,定是玄龙国皇帝以下身份最尊崇的紫阳王玄晋,仗着跟玄易同母所出,胡作非为,好色恶名远播邻国。
玄晋色欲熏心,丝毫没看出晏轻侯眼底杀气,反而对这冰雪似干净的人越看越心痒难搔,恨不得立刻压在身下泄火。
但在这场合,不宜表露得太过火。他干咳两声,按捺住心猿意马,暗中盘算着等退朝后便找皇兄,将这炎雪质子讨回府去玩个尽兴。
「你想要炎雪质子?」
御花苑深处,繁华似锦,蝶舞翩跹。玄易和玄晋退了朝,正沿着小径散步。听到玄晋的请求,玄易断然摇头。
「不成。他好歹是臣国质子,炎雪如今才刚归附我玄龙,万一质子出了纰漏,炎雪必起反心。」
「皇兄,咱们难道还怕了炎雪?」玄晋不以为然,哼道:「炎雪敢反,干脆就踏平它。」
玄易最了解这草包皇弟的脾性,闻言也只能叹气:「踏平炎雪不难,但若将这些臣国逼急了,群起抗击,折我兵马,对玄龙百害而无一益,反而便宜了赤骊、句屏等国得利。」
他神情渐转凝重,道:「赤骊句屏两国君主都野心勃勃,早有意问鼎天下,不可不防。」
见玄晋一脸不快,他轻拍了拍玄晋的肩膀,笑道:「你要美人儿,只管去宫内乐坊挑。那个质子冷得像块冻僵的木头,有什么好的?」
就是因为投怀送抱的美人玩多了,才想换这种冷冰冰的尝个鲜。玄晋暗自不服气地嘀咕,却也知道皇兄心意既定,任谁也无法令皇兄改口,再求也是白费口舌,当下唯唯诺诺地应了。
☆ ☆ ☆ ☆ ☆
夜色阑珊,笼罩了京城。
一处粉墙青瓦的小院落里透着微亮。花梨木窗虚掩,室内烛火轻摇,在窗纸上勾勒出个男子人影,正倚案挑灯夜读。
耳听院外巡夜梆子声响,敲过了二更,晏轻侯放下书卷,吹灭蜡烛,舒展着腰身,走向墙角的小木床。
一桌、一椅、一床,再加个放置衣物的柜子,便是他这质子卧室里全部家当。而这座所谓拨给炎雪质子居住的府邸,地处京郊,极尽简陋寒酸。
唯一不同于普通京城人家的,是把守在府邸外围的百名禁卫军。
入住数天来,服侍他的,也只有两个木讷的仆妇。好在他生性冷淡,在炎雪国时就自幼醉心武学,不理琐事,向来不爱跟人多话,倒乐得清净。
躺上床没多久,晏轻侯猛地睁眸,寒光淬亮。
屋顶,有人。行动间轻巧敏捷,身手不错的练家子。
他在黑暗中微微冷笑,侧转了身。
随着屋瓦被移开的细微声响,一缕淡白烟雾从屋顶飘了下来。
晏轻侯早已经屏住呼吸,静等片刻,门闩轻响,有人蹑手蹑脚闪进。听声音,是两个人。
「晕了。」一只手触了他一把,见没动静。一个大布袋当头罩下,将晏轻侯装入袋中。
晏轻侯被人扛在肩上,高高低低地奔了一柱香光景,那两人终于停步。
身体被抖出布袋,放到张柔软的床榻里,他依然闭着眼。听到其中一人啧啧两声,道:「王爷说是怎么个冰美人,我看也稀松平常,哪比得上府里那些哥儿们美貌?」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