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军门,您这是……”
开口的还是胡林翼,逆风烧船,这不是扯犊子吗?这么做除了烧自己,毛也烧不到一根。
“怎么?看不明白吗?反烧呐!以水城的速度,两刻钟之后,就能接近长毛贼的船队,这风虽大,但老子的水城足够坚固,能一路冲到兰溪附近的沙洲,此段航道别无分支,只怕逆风这沿江也是一片火海!
老子的水城坚固的很,三层原木所造,底下的船只也是将船头加固了几遍,只要是民船,一撞即碎。
后面的水城可是桐油淋过的,一旦点火之后,大火将覆盖整个江面,长毛贼的民船想要躲避,只能靠岸行驶,前船冲撞,后船烧江,顺风逆风,也不是不能变的!”
逆风就不能用火攻了?这是谁说的,杨猛的水城速度不断在加快,果然两刻钟不到,江上便成了一片火海,这火随着水城的运动,一直沿江而烧,所过之处长毛贼的水营船只,无不成了一艘艘江面上的火船。
一战建功之后,杨猛就不再下命令了,和桥上的众人一样,他也开始伸着脖子看江面上的火景了。
“杨军门,现在正是进击的大好机会,为什么不动了呢?”
这次说话的人,倒有些出乎杨猛的意料,湖广总督官文,竟然堆着笑脸问了起来。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杨猛虽说看不上官文这厮,但人家这好歹也算是折节了。如今也是作秀为主,不好恶了这总督官文。
“石达开的精锐未失,这一记只能勉强算是先手。所烧之船也大多是民船。
且看江上的场面,兰溪沙洲之后的那团黑影就该是石达开的水营主力,虽说数量不多,但那些可都是真正的战舰,大小火炮至少在千门以上,这个时候出击,怕是容易被石达开所趁!”
大江之上没有障碍。虽说相隔近百里,但用望远镜观看,还是依稀能发现。远处兰溪沙洲后面的一小块黑影。
杨猛估计那应该就是石达开的水营主力,江西水师和湘勇水师的主战舰都在那里候命呢!
自己的水城火攻法,至多能毁去石达开的民船船队,弄不好这民船。也会逃脱不少。即使将民船全部打掉,对石达开的影响也不会很大,这个时候可不是出击的好时候。
说到石达开的主力舰队,曾涤生的脸上也多少露出了一些尴尬的表情,话说这江西水师和湘勇水师的战舰,好像都是自己送给长毛贼的。
“那咱们就继续等着吗?”
这次开口的是左骡子,从杨老三口中得知,这次战事他的谋划不小。现在这时机正好,江路堵塞。长毛贼的水陆两师不能兼顾,黄鄂两州的兵士事情正高,正是打掉石达开鄂州陆师的好机会。
这样即使难以歼灭鄂州陆师,也能保黄鄂战线不溃,杨老三的反烧手段,虽说惊艳,但话也不错,长毛贼的主力未失,实力仍在。
“等等看,但也不能闲着,这些民船的数目不少,虽说大部分被烧,但船板沉入江底,也会淤塞河道,正巧近期涌入湖北的难民不少,这建屋造房用的上这些木料,先让他们收摄江面上的民船吧!
于彪!水师出两队战船,协助百姓收摄沿江战船,一旦石达开的水营来袭,退回来就好。”
这也是杨猛之前安排好了的,近千艘民船,虽说大半被烧,但船底不会被烧毁,落入河底确实会使航道淤塞,而大量难民住的是临时的茅屋,也是实情,趁船底刚刚入水打捞,也会省力不少的。
杨猛的路子虽说不错,但这个时候却有些不合时宜,这是在打仗啊!有这功夫收摄残船,到不如想想该怎么对付长毛贼。
“杨军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懈怠了?”
还是胡林翼,这位是打过仗的,虽说生活不怎么检点,但在政事与军事上,他还是有些能力的,水师护送百姓捡破烂,这事儿也就杨老三这厮能干的出来。
“懈怠?胡抚台,生民之事无小事,你牧守一方,这道理应该比我清楚的,再过几个月又要入冬了,今年沿江地域,普遍受了旱灾,粮食减产的厉害,湘皖赣三省流入湖北的难民数百万计,仅这黄鄂二州就有难民过百万,长毛贼不过是一时之厄,百姓的生计才是长久的难事儿!
百姓没了生计,势必要投长毛贼,吃不上饭的难民越多,长毛贼也就越多,想要扼杀长毛贼,安民是头一条的战法!
石达开的主力未失,这也未尝不是一个诱敌之计,杨老子的团练是水师团练,怎能让石达开的水营安然退去呢?”
剿贼第一法,安民!这话杨猛周边的几个人,只有骆秉章和胡林翼听了进去,官文不懂也不管这些事儿,而左骡子和曾涤生考虑的则是杨猛的谋算。
在杨猛的心中,这水城火攻之法,只是摆了一个架势而已,就因为被烧了几百艘民船,石达开就会放弃两湖?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如今进兵,只会让石达开占了先手,不动有时候比乱动要强的太多。
石达开手里的那一百多艘战船,实力是绝对不容小觑的,数量多、炮多,到了复杂的水域,翻江龙也不一定不吃亏,而自黄鄂二州开始到兰溪的沙洲,这段航道别无分支,水师对战,打的就是实力了,计策,在一览无余的大江之上,是很难实施的。
组织驳船,沿江收摄太平军的残船,已经丢弃的船只,花了两个多时辰,撤回水城下的驳船,也花了不少的时间,三层原木架构的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