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战船总要有个章程吧?赖汉英的两万长毛,就在南昌,要是下湖南的话,也是说到就到,身为将帅,你总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吧?”
曾涤生拿出了做学生的姿态,杨猛自然不会客气,语气之中训斥的味道也多了几分。作为曾涤生的手下,罗泽南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杨老三才多大?摆什么臭架子?
正要说话的时候,先是曾国藩的眼色,后是左宗棠的拉扯,见两人表现的差不多,罗泽南也就按捺住了心中的怒气。
“现在这水师也是只有想法,没有具体的章程,杨军门是水师团练大臣,想必是有好法子的,还望不吝赐教。”
这些话,在曾涤生的嘴里说出了,那姿态摆的低极了,听着就让人舒坦,曾左罗三人的小动作,杨猛也看在眼里,但这些并不影响他的大局。
“这文绉绉的话,听着不舒服,我这人说话直了一些,曾夫子也不要介意,这兵乃国之大事、凶事,你认为我说的可对?”
“对极!”
“那我就接着说,建水师,眼光要长远,你不能起了长毛就造船打长毛,打完了之后就废弃吧?
等再来了短毛、红毛,再接茬造船?造船所用的银两,那可都是民脂民膏啊!你多造一艘战船,这百姓的肩膀就沉重一分,建水师,怎么也要以十年二十年为期,来长远的看一看,我说的曾夫子可认同?”
在场听戏的三个人,左宗棠的反应最快,杨老三说完之后,他也暗自的在点头,不管是不是局,杨老三的说法是不错的。
罗泽南的反应,也比曾国藩快了一些,这话说的挑不出理。除了点头,罗泽南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轮到曾国藩这里,就停顿了好长时间,他一边想,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差不多一刻钟吧!这位才慢慢的抬起了头。
“杨军门说的不错,怕是筹建新军也要以长远来看吧?”
“对极了!那咱们就把眼光换一换。对于庚子年与英吉利的那一仗你怎么看呢?朝廷败在了什么地方?”
曾国藩所说的筹建新军要长久,则是另一个话题了,现在议的是水师,杨猛又把话头给拉了回来。
“这……”
这话就不好说了,新帝忌讳的就是先帝时的庚子一役,自己的恩师穆彰阿。不就是因此罢职的吗?
“此间只有你我三人,但说无妨!咱们议的是剿长毛,又不是议论朝廷的大政,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杨猛这话不错,左宗棠、罗泽南给了曾国藩一个鼓励的眼神,算是支持杨老三了。
“西洋的船坚炮利!”
犹豫了片刻之后,曾国藩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番话。
“那不就结了。这水师的筹建有章程了吗?”
曾涤生上道儿,杨猛要的就是船坚炮利四个字,这事儿之前林老虎做过,没做成!现在他杨猛做成了,那曾涤生也就做的成,实在不成,就让广州的船厂出力,曾国藩都提倡洋务了。天下人还有那个敢歪歪?
至于朝廷,见他的鬼去吧!
“可是……”
杨老三的思路是不错,在座的三人也赞同,但曾国藩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究竟是哪里不妥,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清楚。
对于西洋的奇淫技巧,曾国藩还是抵制的。但现在这局势,好像杨老三说的,委实是条不错的路子,想到了奇淫技巧四个字。曾国藩也知道,自己的疑虑出在哪里了。
朝廷!朝廷抵制洋务,自己办洋务,岂不是悖逆之道?
“只是这与朝廷的禁海大政有所冲突,若是学西洋之法,朝廷必然不会支持的。”
思路接上了,话茬也就接上了,曾国藩的话,杨猛早有预料,抵制洋务的话,早些年都被说尽了,翻来覆去,最要紧的还是祖宗成法四个字。
“那曾夫子就是支持朝廷屈服于夷人,接茬割地赔款了?”
“这话从何说起?”
杨猛的这顶帽子就扣得有些大了,新帝最烦的就是割地赔款四个字,这话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自己怕是前途难料啊!
“从何说起?就从林元抚大人说起吧!曾夫子你觉得林元抚如何?”
说到这洋务,林老虎是个跨不过去的槛,大清首倡洋务的就是林老虎,看看这位曾夫子,对他有什么看法吧?
“林大人自然是铁骨铮铮的一世名臣,无论是文章还是治国的方略,曾涤生都敬佩不已。”
同为读书人的楷模,曾国藩与林则徐之间,也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林则徐虽屡遭罢褫,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曾国藩却是清楚的,不是他的国策不济,而是林则徐的时运不济。
“那林公所倡之洋务,你曾夫子觉得有无必要?”
“这个么……英夷已定,慢图也可!”
说到事关原则的东西,曾国藩还是相当倔强的。
“慢图?你曾夫子有多少时间慢图?长毛贼占据了江宁,你来说说这江宁隔着哪里最近?”
“上海道!莫不是……”
一想到这个,曾国藩真是有些惊讶了,若是长毛贼与英夷交通的话,事态就越发的不可收拾了。
“莫不是?你说这长毛贼的魁首洪秀全,用的是什么玩意儿?”
杨猛瞄了一眼曾国藩,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冷笑,慢图?怕是快图、急图这时间都不够,慢图?等着挨打吗?
“洋教!哎呀……”
有些东西,就是经不起推敲,杨猛这么一联系,曾国藩的心也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