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与他说过,却也没有特意隐瞒过他。大体的来龙去脉,慎思是猜得到的。
他将视线从火汐身上移开,怀着复杂的心情,推开了羽鸿意的房门。
羽鸿意正坐在床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看起来精神十分萎靡。而在床边的一张小桌上,摆着一件东西。
是一小截竹筒。
竹筒原本被蜡封了口,此时封蜡却已经被去除,露出了里面装着的东西。那是两片枯黑蜷缩的花瓣。
“小子,你还记得吗?”羽鸿意苦笑着道,“你原来的那位公子,一直带着一个从不离身的香囊。你想劝他将香囊丢掉,反而还与他起了龃龉。后来我打开那香囊,去掉了其中有问题的内容。剩下的,就是这两片了。”
慎思看着那两片花瓣,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我不明白这是什么……”
“我也不明白。”羽鸿意道,“但现在我终于确信了。这是花女,是他的家人。”
此话过后,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好半晌,羽鸿意又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守山人明明白白告诉过我,只有花女才能生出花女,为什么我却能生得出火汐?”
慎思摇了摇头,“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更加重要。”
“是啊。”羽鸿意扯着嘴角,自嘲笑道,“西泽,北明,东庆,南丹……我的孩子,究竟是哪一国的圣女?”
☆、第九十五章
火汐究竟是哪一国的圣女?这个问题从羽鸿意口中提出来,他却仍旧低垂着目光,只是木然地看着眼前一小块地方,仿佛根本不打算探究这个问题。
这或许是因为他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慎思倒是抬起头,往南边看了一眼,神色复杂。
“果然,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羽鸿意苦笑道,“南丹。”
“南丹的可能性很大,但未必就真的是南丹。”慎思摇了摇头,“或许是东庆或者西泽的。”
“得了吧,你不用这么安慰我。”羽鸿意说着也抬起头。
他透过窗户,刚好能看到南边那边山林,“那片山林,隔在南丹和东庆之间的,叫什么林来着?”
“木火林。”
“是啊,就和隔在西泽北明之间的叫金水林,隔在北明东庆之间的叫木水林一样。”羽鸿意看似十分平静地道,“你们管西边叫金,北边叫水,东边叫木,而火……自然便是南边了。”
慎思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好半晌,这小子才道,“这又能证明什么?火汐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还是你取的名字。”
“不是我取的。”羽鸿意却道。
慎思一愣。
“我根本没想过火汐这两个字,从来都没有。”羽鸿意苦笑。
只是在碰触到那个孩子的一瞬间,火汐二字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中。仿佛这就是那个孩子命中注定的名字。
慎思终于彻底无话可说。在听到这一席话的瞬间,他的心都冷了。
除去火汐这个名字,还有羽鸿意一靠近南丹就早产的征兆,全都指向了那个事实。更何况在通常的情况下,只有花女可以生出花女。除去早已没有花女的南丹之外,再没有别的可能来解释为何羽鸿意能生出火汐了。
但这个事实是如此地让人难以接受。那个孩子才刚刚出生啊,多么可爱的一个女娃儿,软软小小的一团,只叫人想要捧在手心中好好宠爱,却偏偏已经注定了这样的命运。一想到这里,慎思就手脚发冷。
更别提千辛万苦才将这个孩子给生下来的羽鸿意了。
“怎么办?”羽鸿意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往被子里又缩了一些,“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成为牺牲品,可是南丹已经这样了。没有花女,没有皇族,就连子民都没了,只是一个生灵涂炭的凶兽的乐园。究竟还有什么办法,能叫她从这样的宿命中摆脱出去?”
他突然想到了以前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水笙还活着,还坐在他的身旁,还是个满是任性傲慢的姑娘。那个姑娘曾经问他,是否相信宿命。那时他是如何回答的?
“我曾经不知道何谓宿命。”羽鸿意自嘲地笑了一声。
身旁慎思猛地伸出手,一把将羽鸿意捞过去,揽在怀里,用力地搂着。羽鸿意一愣深间,就觉得这小子将手掌放在了他的脑袋上,还用力地揉了揉。
“公子,没事的,会有办法的。”慎思边揉边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羽鸿意不禁笑了笑,“你小子啊,长大了啊,竟然摸我的头啊?”
慎思一僵,尴尬地沉默了片刻,然后默默将手掌往回收。
“别啊,停下来干嘛?”羽鸿意却眯起了眼,干脆靠在了他的胸口上,“继续,还挺舒服的。”
慎思便又伸出手,多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两下。
羽鸿意就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猫,两只眼睛都眯得细细的,还时不时在这小子胸口上蹭两下,竟然隐约有些依赖的意味。
但依赖的幻觉,也就是这么转瞬之间。
“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我曾经不知道何谓宿命……但这并不代表,我现在就会相信宿命。”仅仅片刻之后,羽鸿意便如此说道,“我知道,这世上不会有真正毫无办法的事情。我已经见过许多看似绝望的局面,也已经顺利走出来过许多次。火汐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认命的。不管她是不是圣女,身上有着怎样的使命,她是我的女儿,我就得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