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起嘴角,笑容里透着淡淡的戏谑,却与忍足不同,是纯粹的少年样。留下这句话后他将藤川凉推出厨房,示意她不必插手。藤川凉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对宍户弟的话似懂非懂,但也不敢再问。于是简单收拾了餐厅外便动身告辞。
周一她回到学校,上课,午休,与同班女生闲聊,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漆黑的电影院,菊次郎的夏天,忍足身上的金木樨香气,脸红红的中年人,身穿洋装的麻生,立海大附属网球部的四人组,还有宍户亮与牛肉锅,前一个周六的经历都像是幻觉。没有再遇见教室不处在同一楼层的麻生,宍户亮见到她只是把目光移开,就连曾让藤川凉一度几乎乱了阵脚的忍足,碰面时也只是简单点头,并没有多余的问题或是举动。
但藤川凉却分明感到有什么正慢慢收紧,几乎要将她困在其中。
她怅然地抬头望天,忽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修课。因为之后的电影协会没有活动的缘故,藤川凉在今井的默许下逃课提早去了学生会室,打算整理完社团活动的报表便提前回家。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看不到太多学生。她走进学生会室所在的行政楼,顺着楼梯往上走,阳光透过楼道边的窗玻璃铺了一路。学生会室在三楼,藤川凉走到二楼时忽然听见一阵琴音,她想起二楼走廊的拐角尽头确实有一间琴房,普通教室的大小,但除了装饰用的橱柜外就只有一架孤零零的钢琴,平日里并不准许普通学生出入。按耐不住越发强烈的好奇心,她抛开犹豫顺着走廊向琴房走去。
刻意压低了脚步声,走得越近,琴音也越发清晰。
流畅的,回旋的琴音,散发着浓浓的异国情调。尽管出自名家却并非家喻户晓的经典。
那是德彪西的《阿拉伯风》。
只是在走过拐角的时候藤川凉却意外地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同班那与自己同样来自外县,但总是与其余学生保持距离的山本皋正背靠琴房大门坐着。她仰起头轻闭双眼,春末的阳光就这样洒了她满脸满身。似乎是沉浸在了音乐中,她年轻的脸庞看上去静谧而安详。
藤川凉向她走去,最终停在她的面前。
光影交替。
意识到光源被人阻隔,山本猛得睁开眼,压平裙角的褶皱站起身,脸上写满尴尬,像是被藤川凉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藤川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尽管内心疑惑不断,但她反复掂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尽可能简单地问出一句:“山本同学……这是在做什么?”山本用力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她避开给藤川凉的视线,低头后退,绕过对方便快速向楼下嗒嗒跑去。
铺满阳光的走道内,北国女孩的黑发与裙摆都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藤川凉自知追赶不上,于是干脆停在原地。她将视线转向紧闭的木门,可惜整间琴房并没有连通走廊的窗户,外界根本无法窥探到其中状况。山本皋笼罩在日光之下的侧脸始终在脑内徘徊,明亮通透的色彩,就像是信手涂抹出的水彩画。她猜测着山本举动的含义与琴室内依然在不断弹奏钢琴的人——此刻已是德彪西的《月光》。她所能想到的只有,那或许是山本倾慕的人。无法靠近,于是只能悄悄坐在门外,倾听琴音,直到自己也变为他人眼中的风景。
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室内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同样是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但相比较高中男生的步伐,似乎要更加沉稳一些。想这些的时候门内的人似乎已经握住了门把手,而当那咔嗒一声脆响清晰传来时,藤川凉也就近躲在了与音乐室平行的另一间房间前,尽管大门同样紧闭,但向内拓出的凹槽无疑能将她整个人隐藏。直到走出琴房的人锁上大门向反方向走去,藤川凉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但换一个角度考虑,她为什么要躲?
高大的身材,输得整齐的浅色短发,还有那身剪裁得体的oboss。
那是被戏称为女教师全名偶像,或是移动着的奢侈品牌产品目录的男人。
冰帝的音乐教师,同时作为网球部监督的榊太郎。
藤川凉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
那些秘密,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如果靠近,便会被整个吞噬。
浑浑噩噩地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学生会室,拧开门把的瞬间藤川凉的脑内也没来由地乱。之前不知是谁临走时忘了关窗户,此刻窗正大开着,暖风呼呼鼓起窗帘,也将桌上堆积的文件吹得散落一地。藤川凉叹了口气,俯身去捡的时候忽然被其中一球部的计划表吸引住了视线,她放下其余文件,用桌上的镇纸压好,然后将那本装订好的薄册翻开,前几页基本都是网球部的训练时间与安排,跨度从入学到学期终了;而在马上到来的六月初的某天,则被人清晰地用红笔标出了一排小字:关东大会决赛。再往下看,全国大赛几字也赫然在目。
那即是说,高校网球界这一年的角逐,马上又将开始。
世事难料,几家欢喜几家愁,只有天知道。
但现在不同。
藤川凉努力回想,终于依稀记起了十年前的场景。她想起自己为了那个人开始关注网球的时候,那一年的关东大会已经结束,立海大与冰帝一起出线。而在之后的全国大赛决赛中,立海大与来自关西的四天宝寺稳坐一二,冰帝由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