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手劲,那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指触感,那隔着假面射出的灼人目光,已久违两年了。
是穆川。
她深呼吸,却听他以惯有的讥诮语气道:“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戴了半张面具,就连眼睛也忘记带在身上了吗。”
两年没听的声音,说出这番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话。陆离低下脑袋,才意识到自己身穿男装,且脸上也戴着面具。她想抽出手离开,但却被他紧紧捏在手中。
只听他继续道:“你这张脸,长得那么像一个人……”
相隔两年,她不确定在这种场合见到他,要说些什么才好。但作为陌生人,恐怕是他们之间最好的关系了。因此,她并不希望他会认出自己,但可惜,他似乎看出来了……
他却嘲讽地一笑:“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长着这么令人讨厌、令人心烦的脸……”
他没看出来。
陆离下意识地低下脸,不再跟他纠缠,转身跑开。
甲板上,走出来托着盘子的服务生,高脚杯摆满长桌,随后被一一添上香槟。人们笑着对饮,借着星光调情。
文希有点落寞地走过来,却见陆离也有点心不在焉。
“对不起,是我央你陪我来的,却把你一个人丢下了……”文希道着歉。
“不,不是你的缘故……”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只微笑。刚才那神秘男子的话,仍萦绕耳边。
四周却蓦地一片昏暗,人们先是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有人笑着:“又有什么特别节目了吗?”
人们正屏住呼吸等待这水上节目,突然,船体剧烈摇晃起来,仿佛海底发生强烈震动。众人手中高脚杯纷纷掉落,摔成满
地玻璃碎片。人们牢牢捉住栏杆、桌角,尖叫声不止。
混乱中,陆离一手揽过文希,滚到长桌底下。从桌底下看出去,甲板上,穆川那身白色衣服特别显眼。
“k!”文希突然喊道,“我见到他了!”
她拼命要爬出长桌外,被陆离紧紧抱住。
“别!那不是他!天色那么黑,又那么远!你根本看不清楚!”
“我不可能认错!”
陆离拉不住,文希转身往外挣去,跌跌撞撞地消失在黑绰绰的人影中。
浪涛像发狂似的,直冲天际,整条游艇在波谷浪尖之上猛烈颠簸。远处海面上,翻滚的浪涛之上,蓦然涌起大量气泡。人们正恐慌地张望,游艇前方海面陡然鼓起,一艘潜艇形状的黑船随之破浪蹿出。
人们瞠目结舌,昏天黑地中,那黑船不及停留,再次沉没海底,消失在海面的白色气泡中,像一场巨大幻觉。
游艇慢慢停止了震动。
船上一片寂静,人们似乎都还没从恐慌中回复过来。
突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有人被杀了!”
半个小时后,警察跟记者都赶到现场了。
当天夜里,取代这一舞会盛况报道的,是各大报纸新闻节目头条上,关于k股价随之暴跌。
至于当天夜里赫然出现的那艘潜艇,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见穆川(上)
那天夜里,文希高烧不止,陆离一直在身旁照顾着她。昏迷中,她喃喃道:“是他,是他!我真的见到他了!”
陆离把冰凉的手搁在她的额头,咬咬唇,眼中有忧虑。
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她坐在电话旁,终于拨下那个电话。
响了很久。
对方拿起了电话,却没有应声。电话这头,公寓没有开灯,黑暗裹罩住她。
她犹豫着,但终于说:“是我。陆离。”
“我知道。”电话那头,穆川的声音低沉嘶哑,却笃定。他,早已知道自己会打来?
“我想跟你见面,有些话……想当面说。”
“我知道。”他声音干涩。
陆离小小意外。
他言简意赅地:“在你家见。”
电话已挂掉。
陆离放下话筒,抬起脑袋,墙上的钟刚好指向一点。她用毯子裹着自己,坐在窗台上,看着这深夜里的长街。暗夜中,那长街像是沉沉河流,流入这城市的地底下去。街灯昏暗不明,照不清前路,总是茫茫。
她很困顿,在毯子中睡着了。
醒来时,抬眼看向墙上的钟,指向两点半。她觉得有点口渴,披着毯子,要到厨房里去倒水,却一眼见到昏暗窄小客厅一角的沙发上,一条黑色人影。
她一悸,只听那人轻轻地:“是我。”
他来了。
连陆离自己都有点惊讶,经过两年,她仍然对他的声音如此熟悉。那段时日,在自己的生命中,到底占了多大的分量?
房子很暗很暗,刚醒来的她,在这寂静中,渐渐适应了那黑暗,看清了那轮廓。他站起身来,朝她走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有点不自在,走到房前,扭亮了灯。
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衬衣,一如当年那顽劣少年的打扮,但神情却已是个心事重重的男人,颇有几分像他哥哥。
“你是为了你的朋友来找我,对吗?”他开门见山,她倒一时语塞。
今晚的事情,船上的人想不明白,但陆离却约莫估计出端倪。
在人们的注意力都落在那潜艇上时,穆川手下的人把殷傅之杀掉,然后逃入海中,跟随潜艇逃掉。因此事后根本找不到他。以西京门中人的身手,这一切行动也不会被船上任何人发现。
除了,文希。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