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看着那件英国维多利亚时期款式的女裙,有点不解:“你早就做好了?”
文希兴奋地点点头:“这个一年一度的假面舞会,是城中名流最期待的活动——名媛们可以在舞会上展示自己的衣服和珠宝,男士们视为商场上的社交活动。至于假面舞会的主题,会在上一届舞会结束的时候公布,所以女士们有一年的时间准备衣服……”
看着她如数家珍,陆离笑笑:“所以今年的主题是维多利亚时期?”
“正确来说,是‘大英帝国的荣光’。”
陆离失笑:“真不明白你。”她转身看向衣柜里,发现柜中右排是一列数十件男装。她的手指游走过格子花呢英伦风,纯白学院制服,蓝色黑色针织衫,细细的香水味。她有点疑惑,耳边,文希低低道:“是我为他设计的。”
她回过头,见文希绞着手指,抿着嘴唇,没有了先前的聒噪。只见她注视着柜中的衣服
,仿佛神驰远方,魂魄落在看不见的人身上。
她的眼神,有种陆离所不明白的气息在里面——是甜蜜,是遗憾,是苦涩?对于这种人们称之为爱情的情感,陆离真的不太了解。
文希回过神来,笑着摇摇脑袋:“不谈这个了。你看中哪件衣服去参加假面宴会?”
陆离看着衣柜中的衣服,从里面取出齐整的一套。白衬衫,条纹领带,深色毛衣开襟外套,深色长裤。
文希吐吐舌头:“这不过是英伦男校制服,又不是我的作品……”
“这样很好。”陆离笑着拍拍她肩膀,开玩笑地,“我又不是他。”
文希的脸一红。
陆离看了看墙上的钟,淡淡说了句:“我要出去一下。”文希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默契地点点头。
今天是陆离妹妹的忌日。
、昨天以后(下)
夜色下,这寺庙看上去跟两年前的时候一模一样。城市的喧闹声显得十分遥远,被建筑物所阻隔。庙中似乎无人,但远远见殿堂明亮,大佛威慈,坐在莲花座上,拈花但笑不语,垂下双眼俯瞰众生。
她在心里默念着妹妹的样子,在大殿中上了香。跪在蒲团上,她闭上双目,让自己的脑袋不受外部世界干扰,良久冥想。走出来的时候,夜风刮来,她觉得有点冷,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脚下,是金老爷子倒下的地方。她默然垂下脑袋,心下有些恻然。两年前那天的那一幕,再次浮上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金老爷子的事,她总觉得有点愧疚,似乎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她抬起脑袋,却见到遥遥的,庭院那边的菩提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月光仿佛把他修长的身影拉得更长,使得他整个人有点不真实。夜风钻入他淡灰色衣服中,鼓起他衣袖,搅乱他的头发。他伸手掠了掠头发,朝陆离这边转过脸来。
是月光的关系吗?这男子淡漠的容颜,竟散发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气质。他的美跟穆懿的阴郁冷峻,穆川的颓废慵懒迥异,是另一种类型。但不知为何,他却让陆离蓦地想到“夜叉”——这个本只属于穆懿的称号。
谁也不知道这男子的美丽皮相下,是否也藏着夜叉般可怕的内心。尽管此时,他只是恬静地站在寺庙中。
正失神想着,菩提树下那男子,却转身离开,迅速消失于夜色中。惟独剩下风吹动枝叶响动的沙沙声。
她觉得自己恍如身在聊斋电影中最平淡而美丽的场景中——月夜下出现一美丽男子,转瞬消失。她自嘲,哪来那么多异想天开?裹紧了衣服,沿着长街走去,渐渐走到人流密集的地方。路边摊贩立在寒风中,摊位上摆着日用杂货或是翻版影碟,期待地看着每个路人。家庭主妇提着购物袋,三五成群地交流着柴米油盐,每日营生。那边温暖路灯下,小公寓上亮着灯,文希正在阳台上晾着衣服。
如此平静安逸的生活,如此家常。什么夜叉,什么杀手,都离她现在的生活如此远。
穆懿和穆川,对她而言,只是媒体上经常出现的名字而已,什么都不是。身边的女同学热切地讨论着殷樱和穆川那一对璧人的事,她听在耳边,心里不起一丝涟漪。
穆川曾经说过,说她像穆懿一样,连自己的感情都可以控制。“控制别人不难,但连自己的感情和内心都能够控制的人,实在太可怕了。”他这么说来着。
此时,
陆离走在长街上,空气中传来面包店新烘烤出来的面包香。有女子拖着牧羊狗走过去。
脑中,仍是穆川的声音。
“我会每月把钱汇到你账户上。”临别时,穆川说,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
或者,是努力抑制任何感情。
当时,陆离只说了句“再见”,转身离开。
这两年来,她没用过别人的一分钱,只是拼命去打工,连课间时间也用来做翻译。直到去年年底拿了一个国际奖学金,她才不用这样辛苦下去。文希提出让她搬来自己家住,她笑着婉拒。她并非不领情。她极为感恩,只是不愿成为他人的负累,也不愿让文希以外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世。
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童年时的打骂、母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