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勤侯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纯白的衣袖如流云般拂过,萧夜华的脸上依然带着永恒的微笑,温和,完美,无可挑剔。即便是在眼下的情况里,即便与这位南陵王世子没有多少‘交’集,燕宇仍然觉得眼前一亮,原本因为云萝公主遇害一案而死气沉沉的忠勤侯府,似乎也因为他的驾临而倏然明亮起来。
有时候,燕宇会模模糊糊地觉得,这样的萧夜华很像一个人。
“南陵王世子。”忠勤侯已经得知陆箴遇刺,云萝一案‘交’由萧夜华负责的消息,因此不敢怠慢,拱了拱手,请他在主位坐下。
萧夜华道:“时间紧急,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忠勤侯,燕世子,请问你们忠勤侯府有什么仇人吗?”
“萧世子这话的意思是……”忠勤侯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萧世子认为,这件事是忠勤侯府的敌人故意设计陷害我们?”
萧夜华微微一笑,眸光锐利:“难道忠勤侯都没有一点疑心吗?先是忠勤侯奉命到边疆督军,结果那个地方却是怪病多发之地,使得忠勤侯染上怪病,几乎丧命;这次却又是燕二公子遭人暗算,并且累及整个忠勤侯府。一次或者能够当做巧合,但短短两月,忠勤侯府便两次遭遇灭顶之灾,我是不相信天底下有这样巧的事情的。”
闻言,忠勤侯和燕宇都是一怔。
他们虽然也将云萝之死的经过反复想过许多遍,不明白为何会祸从天降,却从来没有将这件事和忠勤侯先前的怪病联想在一起。听萧夜华这么一说,心中也不免疑‘惑’起来。
“萧世子,云萝公主之死,明明是南明太子栽赃嫁祸,怎么会跟本候染上重病的事情有关呢?”忠勤侯心中也有疑‘惑’,但为人老成持重,不会轻易下定论。
萧夜华淡淡地笑着:“忠勤侯,你觉得云萝公主遇害,这个局安排得如何?”
“缜密周详,合情合理,几乎没有破绽。”倘若不是那位苏三小姐仗义执言,发现了两处疑点,只怕事情早就盖棺论定。
忠勤侯沉默良久,才缓缓地继续道,“如果我不是阿离的父亲,对他的为人知之甚详,单论他往日的名声,以及云萝公主遇害当晚的证据,只怕连我都会怀疑,这件事是不是阿离所做的。”
相反,南明太子据说对云萝公主疼爱异常,怎么看都不可能为了陷害忠勤侯府而杀了自己心爱的妹妹。
萧夜华点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我不明白,还请萧世子明示。”忠勤侯的思维显然跟不上他的跳跃。
燕宇在旁边听着,脑海之中早就开始思索,忽然间心中一动:“我明白萧世子的意思了。如此‘精’密周详的布局,幕后之人必须十分熟悉京城的情况,尤其是阿离的名声和为人,才能保证设计顺利进行。但南明太子初次来京,在人事物都十分陌生的大华,不可能安排下如此缜密的‘阴’谋。”
这说明他对大华的情况知之甚详,但曼陀国战败不过是两个月前的事情,南明太子入京更是连半月都不足,他怎么会对京城的事情如此清楚?
必须是有人在为他提供消息,而且这人在大华的地位必然不低,才能这般清楚。
而那人的目标,显然是忠勤侯府。
“所以我才问,忠勤侯府有什么仇人吗?”见燕宇反应过来,萧夜华便继续先前的问题。
这样的推断显然使忠勤侯十分震惊,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心中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
如果说这是曼陀国的诡计,他还能够接受,毕竟两国‘交’战数年,本就是敌对方,怎样的明争暗斗都不为过,但如果说幕后之人是大华自己人,那种心情就完全不同了
许久,忠勤侯才缓缓道:“本候在朝堂这些年,官员之间,政见不同,‘性’格不合是常有的事。但如果说,有仇怨到能够令对方这般不择手段地要覆灭忠勤侯府,本候却实在想不到谁跟本候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如果不是仇怨,那就是利益。”萧夜华果断地道,“我想请问,如果忠勤侯府覆灭,那么谁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忠勤侯和燕宇都是一怔,互相对视了一眼,神‘色’复杂。
萧夜华淡淡道:“我说得再明白点,如果忠勤侯和燕世子获罪,那么谁最有可能接手忠勤侯您原本负责的兵权,以及燕世子所负责的京禁卫?”
忠勤侯仍然没有说话,这次是燕宇回答道:“论资历,论皇上的信任,只能是……镇国侯。只是,忠勤侯府和镇国候府的关系一向不错,镇国侯他应该不会……”
朝堂之上最忌讳的就是文武相‘交’,再加上文官武将为人处世的差异,一般都是文官与文官‘交’好,武将与武将‘交’好。忠勤侯府和镇国候府都是流传了近百年的世家,底蕴相似,彼此为人也很合得来,两家一向关系不错。如果说这件事真的有镇国候府掺和其中,那实在太令人心寒了……
但是,有一件事,却是忠勤侯和燕宇所无法回避的。这次南明太子进京的使者团,是随同镇国侯凯旋的大军一起的,换而言之,从曼陀国决定臣服到南明太子入京,唯一能够接触到南明太子的重臣,就是镇国候府和他的属下。
再加上利弊关系,却又让人无法轻易释怀。
“这下真的棘手了。”萧夜华喃喃道,神情有些凝重。
燕宇急忙问道:“萧世子,您说的棘手指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