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上学的学校里,是不是也有很多不认识的树木。以前住过的房子里,是不是窗边也挂着淡紫色的风铃。以前的自己,是不是也跟每一个女生一样,有无话不谈的闺蜜、死党、好友。
是不是心底也有——暗恋的少年。是梦中的那个白色身影么?
莫名的烦躁,她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过去的一切,自己都不记得了。
就像缺失的拼图,找不回来了。
九年,颜东花了多少力气,在医学界动用一切关系,连最难请动的美国专治间歇性失忆的ephen教授,也表示无能为力了。而小苏沫,除了那个纠缠了她整整九年的梦,可能带来一丝一毫的线索,再无其他。
苏沫仰起脸,心底有倔强的种子在慢慢苏醒。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回来。
统统找回来。
春衫薄,犹记旧时光 1
凉城东南方向,近海岸。
滨间树海景别墅公寓。
“阿嚏!”陈以航再次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大喷嚏。
今晚的第五次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在背后念念叨叨咒骂自己到现在。他冲了杯咖啡,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两日频频遇到的那个女孩子。
他无奈地揉揉额角,轻笑出声。
屋外飘着细细的雨丝,是他最喜欢的微雨天气。
听着海浪有节奏地拍打岸边的声音,他关掉屋子里最后一丝光线,双臂交枕,躺上床。
陈以航手机里面关于阿荏的照片不多,但曾偶然听到阿荏弹奏卡农的沉郁钢琴声,便擅自录了下来,且一直保存为手机铃声沿用至今。
阿荏以前一直向他强调:卡农并非只与爱情有关。
循环往复的是时间,不可回来的也是时间。在时间的洪流里,宇宙的洪荒里,有些事,虽然已深深沉淀,但却有一道伤痕,不会磨灭。
只是在细细回忆时,恐怕已是风烛残年。
2001年。夏。
那天天气很好。
繁盛的泡桐树下,忽略知了不眠不休的叫声,正是寂静的上课时间。
挡住步子不远处,一个漂亮的女生眨着灵动的大眼睛瞟着面前的男生,轻蔑地说:“我从不收情书这种东西。”
男生很高大,在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女生面前却怯懦地连声音都小了下去。他支支吾吾说了很多话,女生也不看他,像个高傲的公主,神色冰冷而不屑。
男生涨红了脸,握紧拳头,恶狠狠拦住女生要离开的方向,急道:“既然你不收,为什么要拿走情书,然后在早读课上当着全班念了出来!”
女孩子“嗤”笑出声。
“因为我觉得那些句子很无聊很好笑,就读出来让大家一同欣赏一下。”
伴着一声冷哼,她挑衅地朝他望着。
男生的手指因为用力开始发白,声音颤抖:“杨昱美,你心肠太狠了!不接受我的表白就算了,怎么可以这么羞辱人!”
女孩子冷笑:“我就是羞辱你怎么样了!你去告诉老师啊,看她会不会说你早恋带坏班级风气!”
男生被这一句噎到,脸瞬间变得青紫。他的右手粗暴地拽住女生,另一只手顺势箍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身子扳了过来。
谁料,女生急了,刚转过身就“啪”一巴掌扇了过去!
男生愣住。
女孩子抽出身来,仰起头眼睛正视着男生,蹙眉一字一句讽刺道:“不自量力!”说完转身就跑。
陈以航怀里还抱着书,远远望着女孩子奔跑时一跳一跳的长马尾,想起刚刚惊鸿一瞥间她正面露出的光洁额头,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同样的确很是——
飞扬跋扈。
春衫薄,犹记旧时光 2
下午放学后的单车棚,孤寂的日光还未完全消散。
少年弯腰捏了捏车胎,不经意间蹙起眉。早晨停得匆忙,竟没有发现车位里零零星星的碎玻璃渣。
陈以航左脸的轮廓笼罩在淡淡的阴影里,怔了一下便重新站起,背起包,朝不熟悉的校门外公交车站走去。
白衬衫,校徽,黑发。
少年手插在裤兜里,低着头,慢慢走过人群。
“学长走过来了!学长!是学长!”窸窣的女生兴奋声音,渐渐转为刻意控制的尖叫声:“小晴你快点上去!”
“我不要啦!”叫小晴的女生害羞地往同伴身后躲了躲。
一群女生极尽张扬地哄笑起来。
“你不是天天在追《一吻定情》吗?现在就是琴子冲上去撞上柏原崇嘴唇的那一刻啊!”
偶像剧里的桥段。
被拼了命想要引起心仪的男生注意的女孩子们拿来日日幻想,却总是不敢付诸行动。
男生自然是听见了她们的嘻嘻闹闹,却不当一回事,神情淡漠地消失在了转弯的街头。
走近车站的时候,男生的脚步微滞。
竟然又碰见了白天那场闹剧里的女孩子——
捧着大大的墨绿色画板,清清淡淡的轮廓,恬静温婉的眉眼。
骄傲如公主的女孩子,原来也会如此普通地等一辆公交车。
女生有些失神,并未注意到陈以航若有若无的打量。在听到公车开过来鸣笛的声音时,突然弯唇而笑。
陈以航眼前一亮。
如出水芙蓉,清雅到极致的美。
太多人挤着上车,磕磕绊绊在所难免。女孩子一不留神,被挡在前面的中年人往后一推,整个人竟直直往后跌倒在地。
伴着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