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局长汲汲鼻子,好象这样就吸完了所有积水,“在山上守了两天两夜,当水位涨到离坝头只差三米的时候,我们采取了果断措施,有效地遏制了水位抬升,保住了大坝安全……”“怎么遏制怎么保护?既无法分流,又没能掘地三尺挖导水沟!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明天就老老实实上山开溢洪道。别抱着老祖宗的遗产不放,留着这些‘三无’水库,不但造福不了子孙后代,弄不好反而丢了子孙后代的命,如有可能申请报废炸掉算了。梅雨天就弄得人心惶惶,台风来了咱办?气象台说了,15号台风已经形成,正向宁临方向近呢!这事容不得半点粗心,明天就组织人马开挖临时导流渠,三天后拿不下来,我唯你是问!”话说得斩钉截铁,水利局长苦着脸点头如仪。
项自链在琼台工作多年,最明白小(二)型水库的危害性。这些水库往往年久失修,且山高路远管理不便,最可怕的是部门利益驱使,往往不顾安全与否,高水位蓄水发电,极易酿成惨祸。在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年代,造水库往往只为了满足拓荒造田的灌溉需要,可轮至今日就成了“泽被后世”的祸害工程。每遇暴雨洪灾,下游群众担心受怕连连告急,地方党政领导人人自危忙着推诿责任,派个人日夜值守着就算落实了安全度汛措施。雨过天晴,好了疮疤忘了痛,群众侥幸领导麻痹,谁也没当一回事。于是年复一年病上加病,“泽被后世”的隐患工程就这样积恶难消。更让人担心的还是水利部门玩的猫腻,内部搞个设计方案,众人集资安根管子引水发电赚票子,一本万利。为了部门利益个人利益高抬高蓄水库水位,最后造成坝垮人亡的惨剧往往就是这样酿成的。琼台水利局前任局长单这项收益每年就在十万以上,成了当地薪水最高的公务员,靠的就是这一手。蜃楼山上那两座小(二)型想来也差不多情形,项自链决定三天后去现场瞧个究竟。
次日,有消息传来,宁琼公路塌方了,交通全线中断,市县两级有关领导正忙着赶往事发现场处理善后事宜。项自链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脑子出现空白,好象蜃楼山上某座小(二)型水库垮了坝似的。愣过后,项自链马上打电话要赵国亮尽快了解事实经过,如果因为公路质量问题造成塌方,那么赵国亮怕是脱不了领导责任,自己也难免受牵连,被人背后指着骂。去年公路改造千人大会战现场是多么地轰轰烈烈,部里破天荒都来了人讲了话定了调,要出了那档子事,自己恐怕无颜再见司长同学了。想到前两天赵国亮那莫名其妙的电话,那份焦灼不堪的预感,项自链更加忐忑不安了,他呶呶嘴终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项自链站在窗边,慢慢地转过身看看墙上的挂钟。
时针已掠过六点,都过了下班时间了,谁会打这电话呢?脑子已明白无误地告诉自己对方是谁,可心里却巴不得另有其人。铃声尖锐而急促,象警笛扑面而来,又象老女人的心事鼓点般地落在床头。项自链此时觉得自己不是在逃犯就是床头那个半张半瞌着眼陪伴老女人的老头,等到的都是同一个命运,不是r体上的囚禁,就是精神上的枷锁。“树老脱皮牛老脱毛,关俺p事!”骂了一句后,气顺心平,项自链不紧不慢地摘了电话。
“老兄啊!十几天来降雨不断,山体吸满水滑坡了,压在遂道口,塌了!”说完这话,那头就没了声响。事故已经发生,项自链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关心的是塌方的遂道是不是赵国亮经手组织施工的。对方的回答让项自链半喜半忧,赵国亮完成前期工作后就调到琼潮工作,并没直接参与施工组织和竣工验收。
“怎么怕我吃官司?说责任还不至于牵连到我吧!”赵国亮满是自信。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要是没死人也就罢了,出了人命就少不了你的麻烦。你什么都别说,看着局势走吧!”项自链这一说还真把赵国亮愣住了,半晌不见动静。
连日来,宁临市上上下下党政领导都忙着抗洪抢险救灾,话一松两人都觉得困乏,没句套话就挂了电话。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洗漱过后,看看时间还早,项自链捏个馒头下楼,以车代步沿着江边兜风。尽管出了梅,雨也停了两天了,可江边随处可见风雨洗袭过的痕迹,草叶贴着地面黄了大半截,上边沾满泥沙,滩涂上横七竖八躺着上游飘来的芦苇杆和稻草,偶尔有一两只肚子灌满水的动物尸体夹杂其中。沿江的堤坝上,早早就有人占地摊晒受淹被褥、衣服、虾米和鱼鲞等物品。尽管清晨的江风象往日一样凉爽温湿,项自链无心呼吸了,看着这光景,一下便想到坍塌的遂道。前天后半夜,遂道口终于被挖开,一辆载有二十四人的中巴车深埋其中,驾驶员和三名乘客被压死,十来人受伤。亏得塌方量不大,要不一车子人全完蛋!昨晚从电视里看到那压扁成豆腐块的车头,项自链一夜都在梦中想象塌方发生时车内的恐怖情景。他决定提前一天上蜃楼山看看那两座小(二)型水库了。
蜃楼山海勃三百米,拔地而起耸立在宁临江南岸。车行在苍翠簇拥的山道上,恍若回到了老家,可四周分明是开阔的宁临平原。项自链无心观尝沿途风光,山道多弯狭窄陡峭,稍不留神就可能滑进山谷里。到了山腰,视野豁然开朗,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