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总是在半开未开的时候,才有极好的观赏的意味,一个全盛的事物,接下来,总不可避免要走向衰亡。此时,再拿来作为静物赏玩,又还能有何深邃的,值得期许和等待呢。
少年人的美貌,总比年长者面容的沧桑,更能给人以情感的愉悦。
巴布苦的兵士入院以后,早被禁令,不许擅动这院里的一草一木,甚至于洒扫庭院。若无长伯吩咐,断不可自行施为。而这位长伯,数十年来,也习惯了这样不紧不慢的劳作,从来也没有想要假手于人的意思。
所以,府上的大小事务,他总是亲力亲为,便有些许重活,也交由自己的两个奴仆去做。
此时,他执着扫帚,悠悠然,一寸寸划过青石铺就的庭院,那小女孩,一面呵欠连天,一面拎了一桶清水紧跟在他的后头,长伯的扫帚在前面划过,露出整洁的青石地面,小女孩便不紧不慢,轻轻舀一瓢清水撒落下去。
庭院里的场景,一时间,变得极其温馨。这爷孙两个,有时候凑得近了,还悄声说些细碎的言语。往往此时,阳光从海棠明艳的枝头洒下,衬着那两个一大一小,一老一少缓缓晃动的身影。留在落红铺就的场地上,高低上下,进退相随,很有一层暖意。
小女孩露出雪白一排牙齿,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好似在晨辉中,也闪着柔和的光芒,是那样的好看。
十回头的时候,巴布苦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静静的走到他的身后来了。
随即便陪着他在台阶上坐下。
“昨天晚上的来客,是太子府的人吗?”十,目光依然看着庭院里的一老一少,好似随口的问着。
“是啊,闹了一阵。”
“他这又是什么意图呢?偏偏要这个时候来。”
巴布苦扭过头去,看看身边的孩子,看着他那张无精打采的秀脸上,疲乏的眼神,却又偏偏含着的几许温柔笑意。巴布苦突然猜不出,他的这一问,究竟是随意为之还是真有疑虑。沉默了少顷,这才缓缓开口。
“其实,他这是为了自保。朝中大都知道,本朝还能威胁太子地位的人,除了五皇子,暂无其他。
新帝北伐以后,明面上,是太子监国。但又在出征前,曾明谕五皇子前往内阁视事。相互牵制与考校二者的意思极大。
随着北线战事的胶着,国事日渐繁琐,诸方蛰伏的势力,开始隐隐然兴风作浪,起起伏伏。太子一党,一面首当其冲,一面又被处处掣肘,焦头烂额。与五皇子这边的势态相较,已然落了下风。
早在年节的时候,朝上就已传出二者之间的夺嫡之争,又开始明面化的兆头。而节后,五皇子一系在地方上的几个要员,开始频繁更迭。部分臣僚,虽有枉法之嫌,但是在这种时机下,不能不有别的图谋。
后来,势态一度扩大,南面和北面的几处重镇,骚乱频仍。皆是由朝中波动而起。上月,陛下在远征途中,已然明旨训诫,责令二位皇子自省。由此,五皇子开始南疆之行。但且未料到,此行,竟然遇刺,而且偏偏是与你一同遇刺。
这表面上的文章,就已然大有深意。
夺嫡之争自古都不是小事,但在而今朝廷,因夺嫡而明里暗里牵扯上炳王府,便是天大的忌讳。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出手了,或者已经有人替他们出手了。
当前,五皇子生死不知,明面上看,太子是利益所得者。这时候,他所必须要做的,就是要向炳王府表明态度,努力示好。
因而,昨天晚上的闹剧,只怕也是精心策划。目的,便是通过这样的形式,将少主的安危与太子本人的安危绑缚在一块。
成,固然最好,就此打通了太子一党联系炳王府的通道,借势可以有很多作为。不成,也无妨,至少向王府表明了太子的善意,更最要的是,他此时的态度,足以说明这些事件前后的一切,均与太子一系无所干连。是以进为退,自保之法。
其实,早在几天前,我的部下就已然侦知,周边早已被太子的人,加了几重护卫了。昨夜,不过是借着五皇子遇刺的由头,刻意将事情挑明而已。”
清风掠过,晨曦的光照,此时愈发明媚起来。听完巴布苦的一番言说下,十的面目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巴布苦暗自扫过一眼,心底却对这个小主人,多出几分赞许来。
“那么,王爷之所以请巴叔前来,并且滞留京师,想必,也是另有安排?”
巴布苦露出会心的笑容。“少主果然聪慧,王爷之所以调我前来,首要自是护卫少主的安全。但我之前也与少主说过,还有一人不日即可入京,这般安排,实际,是警告威慑各方,以震慑时局。
其次,朝中的变动,已然又到不可逆转之时。这数朝之间,炳王府对朝局的影响重大。不管此时的京城中,如何暗流涌动,但凡涉及大位之事。必要王爷亲裁。因此,我等此行的目的,便是尽力延缓各方最终冲突的发生,等待王爷班师。”
“你说,朝中的变动,又到了不可逆转之时?”
巴布苦愕然一惊,后悔说得多了。“是的,在我来时,陛下,已然圣体抱恙。”
“二位皇子,知道这一消息吗?”
“以现在的态势判断,估计是知道了。”
十,突然觉得有几分的倦怠了,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趣,开始呵欠连天,往楼上走去。
当他紧着那件披风,返身踏响楼道的木质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