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尽力地挺直了腰,让自己半睁着眼睛斜向下看着地面,躲避着他人戏谑的目光与嘲讽,也要护全自己身为剑者的尊严。
“剑者的尊严”痴儿不知自己怎么将这么个词语联系到勉勉强强算个初学者的人身上,或许是地摊上的廉价读本看得入了心,但是使剑的人就是要有它!尤其是他的佩剑系于腰间时。
这时的街上,十间商铺,九间卖刀剑,一间卖吃喝,自痴儿选了“这把东西”作为剑后,妄笑着说去吃些东西,让痴儿自己去逛逛,说完便不见了。那之后的痴儿,只在“一间卖吃喝”里寻她了。
痴儿自觉做得没错,但若有人问他这么做的想法,他却不好意思说出“我身为剑者的感应,觉得只有我腰间的这把东西算是个‘剑’。”这样的话。因为不论叫谁来看,哪怕叫个真正的剑者,也只会觉得这半截戟头顶多算个能融了回炉重造的材料,不会将它看为剑,更不会将它像把剑一样系在腰间。
越走越无目的,痴儿只能再想些别的东西,他想到齐无为,想到齐殃,想到自己莫名其妙便离了那两人,又莫名其妙被师父发配给那刻薄的女子。而剑决之后,自己又何去何从呢?自己当然有独自闯荡那一天,但却总不希望那一天来得太早。
纠结间,向下的视线忽地从正前方扫进一双秀气的鞋,痴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将要撞上去时,那人却也不闪避。
“啊!”一股鼻息扑面,痴儿回过神来向前望去,竟是一女子,那女子年纪只稍比他大,装束却有意的往老成了打扮,首饰衣着色调沉重,与这盛景格格不入。眼神中的不安与哀怨,似在昭示着经历过远超她本身年龄的磨难。
“你迷路了。”那女子说道。
痴儿老老实实讲自己所在的客栈报出,那女子不说话,只伸手指明了方向,痴儿留下一句“多谢”,便快步走栈,回到房间,沿途之人所说全当听不见,也不再考虑妄是否安全回来,只管冲进房间,倒头便睡,指望醒时,剑决已到。
......
一间幽暗的大厅,晏云闭目端坐在客席,他对面坐着的是愁上眉头的廉凰息。两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这个人一定有特殊的地位,令性格较为泼辣的廉凰息都安静地等着,不发一句牢骚。
但还是有人发牢骚的,发牢骚的却是晏云。
“怎么?这早都入夜了,怎么不点灯?”
无人回应他,只是大厅里不知从何而来多了几个来来往往的侍者,他们忙活着什么,却丝毫不搭理晏云抱怨的事情。
“喂!你们干什么?”晏云不解道。
只见侍者们拿着薄如蝉翼的黑布将门窗都封起,该是外面像是庆祝节日般到处挂起的灯笼与燃放的烟火引起了这里主人的不适。但虽是在夜里,既不点燃灯火,封住门窗的也是黑布,这大厅之中,却不至于一片乌黑,伸手不见五指。
侍者来时无征兆,也谜一般地蒸发了。但是这明显是依照主人意愿的布置行为是主人来到的信号。
三道脚步声自两个方向传来,这之中,有晏云所等之人,也有廉凰息所等之人。昏暗中依稀可见,一方是徐元觉与他身后形影不离的影子,另一方是一个瘦小僧人。徐元觉仍是一副统帅领导的气度摆在脸上,尽管这场合没有几个人盯着他看,但或许是他早已习惯。那瘦小僧人便是救治过廉慕嚣与其子廉凤歧,又给廉慕嚣散去所修佛力的那个人,他的眼睛一直轻轻闭着,双手合十,嘴不停在低语,或许是在诵佛号。
三人会合在大厅的中央,并排站着,似是给前来的二人随意发问。廉凰息早已压抑许久,迫不及待说道:“大师!你叫我来此,一定是有办法救回凤儿是吗?”她一下子打破这里的幽静,也噎得晏云忘了自己本来要问的。
瘦小僧人双眸一直轻闭着,他面无表情地慢慢说道:“凤歧是贫僧的弟子,自贫僧欲以摒除奸邪来磨练他时,自然也一直关照着他。他现在可以是说死了,但是他会回来的,会回到他亲人身边的,这也是我这多日以来没有急着主动去找你们的原因。而今日,贫僧是有两件事要告诉廉施主。”
廉凰息听了,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大师请讲!”
“一是,请施主将凤歧之事归罪于贫僧,莫要迁怒于廉慕嚣施主,廉家唯有和睦才能度过万难。二是,中州此地,不日将有大变故,望廉施主能尽快带着廉慕嚣施主早早离去,莫要逗留!”
廉凰息冷静地问道:“请问大师,这大变故具体会在何时?比之几日前凉平城所发生之事,熟者更甚?”
瘦小僧人面不改色说道:“剑决之日,天地动容之时。”
......
晏云什么都没问便离开了那间大厅,又因廉凰息要去寻找廉慕嚣而不得不为她领路。而晏云并不知道廉慕嚣的位置,所以他只能无目的地瞎转,再随意找些话题来打发时间。
“你那位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下一等一的好人。”
晏云嗤之以鼻,“一等一的好人便不顾廉慕嚣重出江湖,再造杀孽?”
“我只记得他救过凤儿......”
晏云一阵眩晕,不禁用手扶住额头,“好吧!好吧!我实在与你沟通不了,就实话跟你说吧!我不知那廉慕嚣现在何处,方才听你那位大师说他将离开中州,要把我好友借给他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