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两名展家随从已拔刀围了上来。周围见到情况不对的摊贩忙着把推车推走,几个爱看热闹的地痞流氓凑了过来,里面有认得开封展家一贯的紫布衣的,拉着那群人也跑开了。原本嘈杂的市集,被一片枯叶吹滚的呼呼声给取代。
“刚才那招,是断水崩云中的洪云天降吧?”宿冬尘嘴角微微一扬,拿在手里的判官笔已拉开了架式,身子已紧绷如上弦之箭。
“有点眼力。”展天墨横刀对敌,左手护身,一口刀似攻似守,竟让宿冬尘看不出半点破绽。
两名随从深知不是飞贼宿冬尘对手,一左一右的围住靠在墙下的云清,云清使了个刀花护住周身,手持官刀的随从愣是无从下手。
几片枯叶滚滚吹起,空气中传来云清舞动刀花的破空之声。也不知是随从先扑上,还是云清先变了刀势,三人正要动手之际,宿冬尘与展天墨却已斗上了。两支判官笔在雪白的布衣前来回飞舞,一把刀也随着紫色布衣忽明忽暗地时隐时现。
有几个摊贩从巷角探出半个头来,看着那片打斗的人,却谁也没看出是怎么打的。只听得铁器交鸣声在空中来回响着,但也没人看出谁攻谁守。道上虽是踏不烂的青石地砖,因两人脚底生风蹬起的土石、沙尘,给这场恶斗更添几许可怖。
宿冬尘此时侧身刺出一招花落酆都,两支笔在展天墨面前如万点银星朝他面门点去。没想到展天墨借力使力,一刀将两支笔托起,到面门时使劲一压,却换成宿冬尘胸前破绽大开,刀面反撩,向上打出断水崩云中的平地崩云。宿冬尘大吃一惊,右脚一翻,狠狠踢在展天墨刀背上,借着刀背的力翻身一滚,下颚险些被一刀划开,身子却弹出几丈远去,展天墨也不含糊,施展轻功紧紧追上。
八八六十四路判官夺命笔,本是开封展家的独门绝技,因为六十四路招式中,每招仍有八种变化,八种变化内又有八条可虚可实的攻守。无论是留下活口的点到即止,还是剿匪杀敌的招招见血,这套武功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没想到到了飞贼宿冬尘手里,更被素来不愿杀生的他活用。
断水崩云却不同,前朝武霸自创这套武功时,一反“剑走轻灵,刀行厚重”的常态,将这套刀法使得迅捷轻灵,抽刀断水、收鞘崩云。刀法虽以快招后发先至,刀势也就无法讲究轻重,可是千变万化的灵动也补足了这一点。
两人战意方酣,一旁云清也未曾懈怠下来,刀法虽不如人,可是不外传的身法秘笈八卦迷踪步却练得地道,宿展二人斗了几十回,两名随从还没能近得了云清的身。
此时宿展二人早已开始了追逐战,凭着宿冬尘的冬雨无霜,还有展天墨的踏雪寻梅,两人轻功不分轩轾地忽上忽下,硬是斗得不可开交。至于远远瞧着的地痞流氓们,早已看傻了眼。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计天奇在围墙内的小河边听到了门外头的打杀声,绕过影壁,跑出大门就看到五人斗成两团。心思单纯的计天奇也没有多想,不由分说地便大步往宿冬尘跑去。
“不要打架!”计天奇一边跑向刀笔飞舞处,一边放声大叫,他仍以为这是寻常人打闹,哪清楚这里头的凶险。
此时,宿冬尘与展天墨两人早已斗红了眼,哪里听得见旁人的拦阻声?又有谁敢只身拦阻高手对决?只有不要命的傻子敢!计天奇就敢!
展天墨正拦腰挥出一招水袖银刀,速度之快连水都能如袖袍般带起,寻常人见到此等武功,即使不逃得远远的,也被吓得目瞪口呆。却没料到计天奇傻傻的便往里冲,一步冲到刀口前,旋即就要被开了胸膛。
展天墨一见此景更是无比诧异,想要收势却来不及,只好提起全身力气,腰部使劲一扭,刀锋转成了刀面,可方向仍朝计天奇打去。宿冬尘也暗叫不好,本来守在腰间的判官笔压在另一支笔上,推着送到了计天奇身前。
只听见咣当一声巨响,展天墨那口刀面撞在宿冬尘笔尖上。刀面没有丝毫损伤,判官笔却立时钝了下去。可惜刀势既快且劲,宿冬尘救的时机也晚,手上两支判官笔顿时被震得脱了手,刀面硬生生打在计天奇胸膛上,人竟跟着判官笔一起飞了开去。
“唔……”计天奇连惨叫都来不及,应声就仰躺在凹凹凸凸的石砖地上。
“糟!”宿展二人心中不禁惨道,都同时住了手。
此时云清那儿也见状停手,五人都跑到计天奇面前查探情况。原来吓得躲起来的计宅护院,探头见到大少爷被人打倒在地,才惊慌失措的跑进院里大喊道:“计老爷!出事啦!”
过不多久,计沧海与管家阿福,还有几名家仆都跑了出来。计沧海看了看展天墨,心中虽想痛骂几句,无奈救人要紧,还是赶紧唤人抬着计天奇进屋,进门前回头仍狠狠瞪了展天墨一眼。
“刚刚把过脉了,性命无忧。”展天墨面对着门口,旋即又看了宿冬尘一眼,也不知道是对计沧海说的,还是对宿冬尘说的。
“回去吧。”宿冬尘默默捡起地上的两支笔,收束回布袋之中,续道:“这里不是开封。”
“宿冬尘,你在扬州有计家庇佑。”展天墨的表情很是复杂,也不知是哀伤还是愤恨,一字字道:“但是你不可能在扬州躲一辈子。”说着,展天墨将刀收入鞘中,右手探入怀中掏摸,拿出一小瓶子来,递过去道:“这是官府用的创伤药,比民间药铺的药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