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死在皇后手里。有因为玖阳的诬陷,也有因为霁妃的缘故。
怜月当时正得盛宠, 皇后碰不动怜月,便拿与怜月交好的她撒气。反正在宫中做人质的小郡主,就算死了皇帝也不会在乎,只要将死讯瞒下依然可以威胁逃亡的嘉王。
可灵阳又是个不错的人,懿德皇后怎么说也是灵阳的亲生母亲。锦阳那几分犹豫,皆是因为灵阳,但细算下来,灵阳所行的善实在抵不过皇后当年所行的恶。
公主府的布局在锦阳的亲自示意下作过更改,从中分出一道高墙,将公主府分成了东西两府。东府她留着自住,西府则拨分给先帝那些曾作过孽的妻妾闺女。那西府不久之后就会成为地狱,锦阳当然不会让灵阳住进来。
怜月系好衣衫要下床,被锦阳伸手拦住了:“好好躺着。她大半夜来难道是找你闲聊的么?定是有事与我商议,你乖乖呆在房里等我回来。”
“我一个人害怕……”怜月其实并不害怕,只是想去见见灵阳公主,之前灵阳公主特意来月门宫探望她,还邀她常去清晖宫走动,可她与公主整日粘着一直没有去。
她也察觉到自己胆子大了许多,当她知道身边有个权大势大武艺高强还深得公主信任的人随时想要她的小命后,黑夜中在死过人的宫殿中独处这种事,实在没什么值得害怕的。在死亡面前,一切都不足为惧。
“我叫阿莱进来陪你。”锦阳拍了拍怜月的手,起身去了门外。
清晖宫的宫人们提着灯火走在前面,打扮素净未着半点脂粉的灵阳低着头走在人群之中,见锦阳负手立于廊下,挥手摒退众人道:“就在此处等着吧,我与锦阳公主说几句话。”
入了厅殿,几个小丫头奉完茶点后就退下了。
“才接到皇叔的旨意,我是搬往行宫,只是听说母后要搬进妹妹府上?”灵阳知锦阳不喜客套,便说明了来意:“还听说,住进妹妹府上的单子是妹妹亲自拟的……想请妹妹成全,让我与母后住一处。”
锦阳喝着茶不言语,她可不想复仇之时伤及无辜:“皇姐该知皇命不可违,父皇都下了旨了,我也无能为力啊!”
灵阳苦笑,虽然生在皇家,怎么说两家也是叔伯兄弟,关上门其实不过是家事。
好比怜月一事,她父皇也下了口谕的,最后不也毁言了么?“妹妹还因为怜月的事恼我呢!皇叔下了旨不假,但你我都知道此事不过是妹妹一句话的事,公主府是你的,谁能进谁不能进其实都是妹妹说了算,不是么?”
“姐姐说得不错。我就是不想让你住我府上?怎么?有意见?”锦阳拿出往年横行贵女间的嚣张模样,不装温婉就这点好,不乐意了说翻脸就翻脸。
灵阳咬了咬唇,突然起身,走到锦阳座前缓缓跪下:“算我求妹妹。母后她身子不好,脾气又差,我不在跟前照料着实在不放心。”
父皇一走,下人伺候母亲会不会尽心真的很难说,母亲又是那种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人,没准会被挨过训的人阴着欺负也不一定。她在身旁好歹能劝着些,母亲要发火撒气冲着她来就可以,不必得罪人。
听说宫中伺候的老人们不会跟着去,在公主府只能用公主府的下人,可是公主府的下人哪里是如今的她们轻易能惹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她虽还是公主,母亲也被封了懿德皇后,可天下是皇叔家的了。
锦阳倒是没想到。灵阳虽说平易近人,却是个将尊卑礼仪看得极重的,虽说都是嫡公主,锦阳毕竟是妹妹。哪有姐姐给妹妹下跪的理?
“姐姐这是做什么?”锦阳有些头疼。灵阳看样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她又狠不下心真的命人将灵阳轰出去。“下人进来看见成个什么样子?姐姐有话起来说,除了住进我府中之事,都依你。”
灵阳住进她府上势必会看到一些不该看的,锦阳无意害灵阳,更为免生事端,所以态度十分坚决。
可是灵阳的态度更坚决,她早到了出嫁的年纪,能陪在母亲身边的日子本就不多了,她也后悔以前没有常去母亲宫中走动,到了分别之时才想起来要珍惜。“请妹妹成全。”灵阳重重地磕下一个头。
锦阳看不下去,正欲放下茶碗去扶灵阳,抬头才发现怜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瞪大了眼望着厅殿中这一幕,怀里紧紧抱着个汤婆子。
“夜里……夜里风大……”怜月呆呆地说。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灵阳公主极其卑微地跪在锦阳公主面前,而锦阳公主,高高在上地端着茶碗稳稳当当地坐着。
她刚入京便对公主的刁蛮任性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公主会蛮横到这个地步,竟把灵阳公主那样好性子的人也逼得跪下了。
怜月走进厅中,将汤婆子递给锦阳公主,“刚才起风吹得窗响,怕您冷。”怜月有些怯怯的,因公主对她的好而生起的勇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而后躬下身子,扶着灵阳公主的手臂,带着询问的目光看了眼锦阳公主,锦阳点了点头,怜月这才道:“灵阳公主您快起来。”
“锦阳妹妹不许我与母后同住,我便一直跪着。”灵阳有些看不上自己此举。所有自残式的要挟,筹码并不是要挟之人的性命,而是被要挟之人对自己的情谊。用别人对自己的情谊,反去威胁别人,是极为可耻的。
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没有人可以帮她作主,她所能指望的只有这些年来与锦阳之间不咸不淡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