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宁五年八月,中秋前夕,姬深亲自降旨,以冀阙女官牧氏贤淑有礼、侍奉尽心,且为大臣嫡女,又与西平公主之生母姜顺华生前交好,姜顺华临终之时特将西平公主托付,宜晋为妃——这些理由当然是凑的,毕竟六宫谁都知道姜顺华死时牧碧微还没跨进产房的门,而且姜顺华到死和牧碧微总共也才见过一次——
可姬深这么说了,圣旨这么宣了,姜顺华虽然出身不高,可在宫中一向谨慎小心,任是太后也要说她一声知趣,又诞女有功,姬深咬定了她临终之时的请求,就是左右丞相不甘心也不得不接受牧氏来抚养西平公主,既然如此,那么牧氏也算是膝下有女了,当初他们说的是无子不可晋封,姬深这边又坚持公主也是皇家子嗣,与子占了个边,加上这样的机会也不可能人人都有,牧齐好歹也算和他们一起的顾命大臣,却从来不争不抢,蒋遥、计兼然都已年高,为着将来子孙不被记恨,被聂元生话里有话的劝了几句,也便熄了呈折的心。
因聂元生提了一句西平公主的生母乃是顺华之位,养母若是位份低了,恐怕公主面上无光,未免叫人以为姬深这是不重视皇长女,于公主前程无利,姬深便摈弃了雷墨婕妤的建议,直接册为宣徽——宣徽为下嫔之首,虽与顺华同级,却占了个首字,如此西平公主便不至于会被人嘲笑交于位份还不及生母的妃子抚养了——因此姬深后宫晋升最快者一下子换了人。
八月晋封的人里最出风头的除了牧碧微连跃散号、御女、世妇、妃至九嫔中下嫔之首外,自然要数孙氏晋封右昭仪,从此可以名正言顺的与曲氏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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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中庭水过,桂香阵阵浮动。
凭栏而立的牧碧微抬手向栏杆外的碧池中撒了一把鱼食,引得池中大片锦鳞争相而至,仿若在池面上盛开了一朵绚丽的曼荼罗,问身旁托着鱼食的挽袂:“东西送过去了吗?”
“回娘娘的话,奴婢借着给陛下送娘娘亲手做的补汤,趁着没人的光景塞到雷大监手里的。”挽袂点了点头,小声道,“雷大监说他会试试,只是……大监说瞧陛下对顺华娘娘虽然没什么情份了,可顺华娘娘一向恭顺,所以陛下如今未必肯放过穆青衣她们呢!”
牧碧微拍了拍掌心的碎屑笑了:“他这么说的?”
“是!”
“唔,也不要紧,本宫只要穆青衣过来就行。”牧碧微淡笑着道,“笑人那几个虽然能干,可都过来了……你与挽襟怕也未必情愿吧?”
挽袂虽然这几个月来渐得重用,这会也不觉心下一紧,忙道:“奴婢不敢!”
“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些日子你学的用心,做事也忠心,本宫自不会亏待了你。”牧碧微悠然一笑,道,“不过本宫进宫不久,根基浅薄,你和挽襟虽然尽心尽力,可到底不比穆青衣老练,最重要的是,西平公主养在本宫膝下,本宫总不能一直把阿善守在她的身边,除了穆青衣,本宫最应该相信谁?”
她说的是应该相信而非相信,挽袂这些日子以来被阿善不断提点,也是有所进步,顿时明白了牧碧微潜藏之意,肃然道:“是奴婢们愚钝!”
“陛下将西平公主交与本宫抚养,一则是几方彼此牵制下来的平衡,二则是因为陛下相信本宫,宫里人人都知道,西平公主乃是早产,身子一向虚弱。”牧碧微眯起眼,缓缓道,“若是公主出了什么差错,想必陛下不会太过追究本宫,但姜顺华当初对本宫有提点之情,何况本宫晋封,也是靠着她和西平公主这个由头,就冲这一点,本宫也会好生抚养西平,但本宫在这宫里能用的人实在不多……本宫自己没有生养过,哪里晓得怎么抚养一个身子孱弱的孩子?就是你、挽襟也不成,穆青衣虽然也是没生养过,可她进宫早,论经验必然比你们多得多。
“当然最重要的是,穆青衣是姜顺华生前在宫中最信任的人,至少明面上最信任的,将她要来看顾西平公主,无论结果如何,本宫都没什么可被指摘的!若是换做了你或挽襟过去,纵然你们会照顾西平公主,可你们敢接这个手么?”
说到此处,牧碧微转过头来看向挽袂,缓缓道,“若雷大监能够把笑人她们几个也保下来,自然也是放到西平公主身边,而你们当然是继续跟着本宫。”
挽袂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感激的行礼道:“谢娘娘抬举!”
“这些话你也告诉一下风荷院过来的其他人并挽襟罢,穆青衣她们若是来了,该用什么态度自己斟酌!”牧碧微点了点头,慢慢道。
“娘娘请放心,奴婢们定然与承光殿旧人相处和睦!”挽袂立刻道,她这句话绝对出自真心,牧碧微已经把话说明白,贿赂雷墨为穆青衣等人求情,无非是为了西平公主能够有个可靠的人照顾,免得牧碧微的乳母阿善如今整日里不敢离开西平公主半步,生生拖累的牧碧微失了一个膀臂,既然如此,穆青衣也好,笑人宜人也罢,却是影响不了她们这些人的利益与地位,挽袂自然不会吝啬笑脸迎人。
牧碧微见她已经明白过来,便拿起鱼食边的帕子擦干净手,离了回廊向殿中走去——她晋封宣徽之后被赐居的这长锦宫的正殿澄练殿与风荷院一般有个不算小的荷池,只不过澄练殿的这个荷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