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红莲点醒了白柯,自己需要做的其实并不是一味地去“誊抄”一张令,而是用魂魄去模拟。等于说,自己做的事情其实就是一次没有魂渠的出箭。他重新沉下心来,努力将自己的那团三魂压制成一条长长的流体,然后用假想中的魂渠规避三魂的行动:从龙口灌入,突折而上,陡然左撇……白柯重温起了出箭时的感受和第一次被爷爷手把手教着画令的种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忘记了操控魂魄的滞涩。
最后一笔勾画完成,但是白柯仍然保持着和这团魂魄丝丝的联系。他觉得一旦放弃这种联系,这张拘魂令就会当作“出箭”完成那般突然爆发,这不光对于回收三魂这件事情是极为困难的,对于白柯本人的安危来说,他也不愿这样一张攻击性的令在自己的魂魄旁边爆发。
“喂,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收回来啊。”白柯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下去了。
胡红莲的声音像是听见傻子说话那般惊奇,“你不会是以为你这样子就能算出箭了吧?”
“不然呢?这肯定是出箭了啊。”
“你就试试看吧,出了实情大不了我把连中令分一块给你睡觉用。”胡红莲这句话已经完全是在开玩笑了,连中令本来就是为它量身定制的,它的灵体不能脱出连中令的束缚,其他的魂魄也别妄想进入这张连中令。
白柯放松了。果然正如胡红莲所说的,这道三魂凝成的拘魂令只是在空中抖了几下,然后在失去控制后重新化为一团。没有拘魂令应有的电光,也没有出箭时灵体脱离的感觉。白柯惊奇地将这道魂魄引回了自己的身体,“为什么没有出箭?”
胡红莲哼了一声,“你以为令是什么,只是为了给你个渠道让你灌输魂魄吗?不是的,如果将令术当作一杆武器,灵魄不过是它的弹药,而只有令本身才能构成这杆武器。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材质和方法作画的,当令成型的那一刻,它就是与天地呼应的某种手段,凭着人力凝魂就能出箭的想法,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
“那……当时李景东的凭空画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原以为那就是凝罡之术的。”魂魄聚敛,白柯从床上坐了起来,摸着自己的下巴。
“这就不是我能清楚的了,如果先生还在的话或许到明白一些,令师奇奇怪怪的手段也有许多,并不是每种都能为世人所知晓的。那种凭空画龙的本事,想必也是某种绝学吧”胡红莲说。
“但是很奇怪……那个凭空画龙,就是让我感觉很在意,很不安。”白柯喃喃。
胡红莲抬着头,静静地看了白柯好一会儿,幽幽地说:“其实你昨天要是问了那个女人,兴许她能够告诉你的。她连《灵犀帖》都能给你,又有什么是不能给的呢?”
白柯沉默了,他用手揉着自己的头发。胡红莲既然将这件事情点破了,两个人就必须面对这种尴尬。
“我也不知道先生所谓的‘缘客’是什么,更不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目的。我一直以为我唯一的使命就是看守那张魔令。”胡红莲自嘲一样地笑了笑,“反正也已经被人利用了,倒不如好好利用一下别人,至少这样子不显得太过狼狈?”
窗外渐白的天光在白柯的眼底旋转,幽然如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