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敏死了有多久了?七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七年前的射洪,我的家乡,桃花开得正艳,一到三月桃花山就漫山遍野的桃枝妖靥,花枝相间,那粉红的颜色淡淡,美得像雕饰过的情人的眼泪。
那天,徐敏站在桃花山的山腰上长声呼喊,林宇,你混蛋。
我呆呆地站在她旁边,听着她的呼喊,手足无措,她总教我手足无措,只有她总能教我手足无措。喊完那一声,她转过来忽然握起手一个劲的拍打我的胸膛,我也不躲,忍着疼静静看着,直到她明亮的眼眸里落出泪来。
那是我第一次抱着徐敏,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印象里她比任何男生还要刚强,可是那一刻她就是一个柔弱得令人心碎的弱女子。
三月的春风和煦柔腻,细细地吹拂过我们身间,我们坐在桃花山半腰上的一块古石上,她依偎在我怀里,柔美无限。流完了泪,她抬起头来望着我说,你这个瓜娃儿,刚才为什么不躲?疼吗?我说不疼,再打几下都不疼。她笑了,笑得那么柔美。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了我为什么会喜欢她,就是她生命里有限的几许温柔,让我如痴沉醉,愿意用一生来守护。
那天徐敏失恋了,但那天她说了一句最让我感动的话,她说,林宇,还好有你这个瓜娃儿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这个世界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一瞬间,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又说,瓜娃儿,以后不管我怎么拒绝你,都不许放弃,好不好。我连点着头,点得几乎落出泪来。
有时候我觉得杨倩和徐敏挺像,她们都有着一副倔强骄傲的性格,骨子里却柔弱得要命,或许她们正是想以此来掩盖那部分脆弱的地方,我曾经那么瞧不起杨倩,但这一刻看着她脆弱的哭倒在我身前,心里居然隐隐地有些刺疼。
我安慰了她几句,她说好冷,于是我蹲下身子想将她抱着,这样或许会让她有些依靠的感觉。但是我错了,就在我的手触近她的时候,一把冰凉透骨的刀子忽然穿进了我的身体。
殷红的血液从我身上流了出来,顺着刀柄一点一点往外渗,又像在身体里不停地窜,车厢的地面很快被染得殷红,像一朵娇艳绽开的玫瑰,越来越大,越来越艳,我的心也越来越慌,想我这是快要死了吗?
红尘污浊,世间被黑暗染遍,我曾经做了20余年的好人君子,如今想做一做坏人,才发现自己皮肉虽硬,心肠早软。
不能怪别人太狡猾,只怪自己不够贼。杨倩这小贱人本就是专程来杀我的,我还傻兮兮地想安慰她。一想到这里,真是急火攻心,一口鲜血蓦地喷在吸烟室的窗门上。脑子里的思绪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沉重,杨倩离开前好像对我说了什么,但我已听不清。
那究竟应不应该算是个传说?
遇到命运老人那年我才七岁,当时我正在家乡的一条小河边玩耍,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笑容满面的老人,头发斑白,慈祥得一塌糊涂,我小时候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老头子,他们老喜欢一边说一边动手动脚的捏捏你的脸,摸摸你的后脑勺,还总爱问些蛋白质的问题,以为所有的小孩智商都雷同于他的老年痴呆。
不可否认我从小到大都是同龄人中佼佼者,思维总比自身年龄要成熟一些,所以那个老头子会被我整得那么惨,我抢过他的拐杖,偷过他的老花镜,拿过沙子放在他进帽子,甚至有次我故意在那片土路上做了手脚,结果他就真的滑进了那边上的稻田里。这老头也是个奇才,随便怎么整他都没事,三天两头照样往我们一群学生堆里厮混。牛皮吹到天上,举手捅死大雁。
这厮也不知从哪里来,从前没有见过,只道其名曰:邓平安。当时我就心中狐疑。后来长大后就更加坚定了那个想法,作家慕容雪村曾在书中写过“这世上有三种人以假名混世:演员、作家、卖x的,都是人间精英。”不管是故事还是现实,红尘之中,通常说来用假名的人都非同一般。老头子不像演员,满嘴臭屁,作家更不可能,至于卖x,估计也不会有人买。一时好奇,某天我找到老头想要了解具体情况,老头一脸嗤笑,给我装疯卖傻,口风甚紧。我一气之下给他编了句顺口溜“邓平安,敲坛坛,屁股上冒烟烟。”
不仅如此,惊才绝艳如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发动群众,整个幼儿园、学前班、一年级的同僚都被我发动起来。气势高昂,每当他路过我们村校(当时交通和社会经济都还不够发达,山里上学不易,所以几乎每一两个村都有一间村小学校)旁边的马路都能听到我们最有节奏的嚎叫,声传四野。那条土路上又添了些绊脚的石头,以及滑人的凹坑。
老头儿终于被我的诚意打动(亦或是被我四面围剿的战术给打动),终于在某个阳光明媚的黄昏道出了真相。我记得那天的霞光美丽极了,我和老头儿并肩坐在学校后面的一片土坡上,他面容苍老,时而抬起头仰望着迷蒙的红色的天,他说:“原来人间可以这么美好。”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想一把将这个不老实的老头推下山坡去。他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嘛。我告诉你,我叫命运,凡是我告诉他我真实名字的人都将获得三次愿望。你很幸运,我也挺喜欢你,你现在可以许三个愿望,不过……也别太过分……”
我听了哈哈大笑,想这老头果然不老实,这种牛都吹得出来,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