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汤做得很合我胃口,怎么当不得夸。”五皇子自从和皇帝和解之后,说话做事便都端了起来,生怕被别人看轻,这会儿或许是心里高兴,也难得说笑起来。
“说说,想要什么赏赐?上回求药,这回送汤,两回加一起,该赏个好的才是。”
绣夏连连摇头,“这是奴婢该做的,哪里敢要什么赏赐。”
五皇子见状放缓语气道:“不用这般小心,你的忠心我知道。”
毕竟是主子,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够了,绣夏知道五皇子因着之前的事情,心里对她亲近,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放肆。
不过五皇子年龄小,真和他客气了他也不高兴的,绣夏便道:“那奴婢想要继续学做菜。”
五皇子赞同道:“等司膳局里的师傅来了,就让他收你做半个徒弟。”
“谢谢殿下。”绣夏欢喜道,她向来喜欢做菜,能有个师傅教那是再好不过了。
五皇子笑着对绣夏道:“还有,每晚都送些汤来。”
朝阳殿里的伺候的人多,但划拉一下,最得五皇子信任的还是绣夏,不过他想着绣夏身体弱,就只让她伺候伺候笔墨,再每天整治点汤水。
这日五皇子正看书,转眼就见绣夏不错眼的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看得入迷。
“你看什么呢?”刚刚做完功课,五皇子也有心思逗逗绣夏。
绣夏一惊,有些不安道,“奴婢没看什么,只是瞧着那画好看。”
那画是前朝的一名画师画的,画里就是一簇开的极好的红梅,在大雪里临寒独放。
“那你说说看,哪里好?”五皇子笑着问道。
绣夏想了想,红着脸道,“我觉得那梅枝画得好,去岁我见过红梅,就是那样无拘无束,圆浑昂扬,很好看。”
“你喜欢梅花?”五皇子问道。
绣夏点头道:“我爹爱梅,常常在家里吟诵写梅花的诗词。”
“你爹读过书?”五皇子好奇道。
绣夏道:“我爹是童生。”
“那你为何进了宫?”五皇子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绣夏家里的事情。
大夏挑选宫女,都是各处把身家清白的女子报上来,但是像绣夏这般家里有人读书的,很少把子女送去伺候人。
绣夏垂着头道:“我爹去的早,那年正逢宫里招人,一个人三十两银子,我就瞒着家里把自己报了上去
绣夏说的轻描淡写,五皇子却不是吴下阿蒙,哪里听不出来他们一家人的艰难。
“你们从前是以务农为生?”五皇子问道。
绣夏点点头。
“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男丁?”
绣夏道:“我还有两个弟弟,不过他们年岁还小,我离开时小弟连路都走不稳。”
“地里收成不好吗?你们有多少地,每年能得多少粮食?要交多少税?”
之前在进学时,听到建武帝和大皇子二皇子说起民生问题来,五皇子便留了心。
绣夏不知道为何五皇子关心起这些问题来,便详详细细的说了一下这几年的情况。
五皇子听了后若有所思,随即道:“那你弟弟和娘亲现在怎么样了?”
绣夏道:“去岁娘领着大弟来看过我,大弟已经启蒙了,听娘说很是用功,小弟也会说话了,家里还算过得去。”
宫里每年都有几日可以让宫人们见见家里人,但是很少会有人跋山涉水的跑到皇宫这个让人脚软的地方来,就是为了见上女儿或者没了根的儿子一面。
所以像绣夏这般的,确实也少见。
五皇子感慨的点点头,也只有这样的家庭,才养的出绣夏这样的女儿来。
她虽然是个小宫女,但在他看来,却是比许多男儿都懂忠孝之道,若是个男子,他必然是要拢在身边好好培养的。
可惜绣夏是女子,只能待在后宫之中。
五皇子喊旁边站着的王德光道:“一会儿赏绣夏一百两银子。”
绣夏连忙跪下称不敢。
五皇子道:“这是给你家里的,你上回要的赏赐还是轻了一些,这次给你补齐。”
绣夏只有谢恩。
说完了这一茬,五皇子见绣夏情绪有些低落,想来是想家了,便转了一个话题叫王德光道:“你去把第三排第二本的诗集拿过来。”
五皇子刚进学一个多月,虽然用功,但读的都是四书五经,刚刚说起梅花,他便对梅花的诗词有了兴趣。
他在一边看诗,看到好的就记下来,绣夏则在一旁磨墨。
“这一句最好,‘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五皇子喃喃道。
他放下笔,又读了好几遍:“走,咱们去梅园看花。”
寒冬腊月的,屋外还飘着柳絮一般的小雪,绣夏连忙拿了件披风给五皇子披上。
“殿下还得多注意身子才是,外面这样冷,冻着了怎么好。”
“就要在雪天里看梅才有意思。”五皇子一笑便露出了两个酒窝来,“你也穿厚点,把袖炉带着,我们一起去。”
梅园里的花开得正好,虽然顶着凛凛寒风,却灿如云霞,远远望去,似是冬日里燃烧着的一片火焰一般。
绣夏跟着五皇子,踩着厚厚的雪,一步一步,只觉心中安宁,似乎再走上几个时辰都不累。
只是并不是五皇子才有冬日看雪的兴致。
梅园里当今圣上正和淑妃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