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几个表兄陈氏兄弟性子粗野,素日行事太不像话,故而到了郡上,陈中敏便一直拘着不让出府,还请了两位先生来教导。
陈氏兄弟初时因冯磊之故,吓得不敢出门,倒是忍了大半来月。但春节那几日,因跟着陈中敏出去了几趟,所谓人以类聚,居然便识得了几个郡上的纨绔。两相勾搭,没几下把闲瘾给勾了出来。
十二那日,听县丞家汤小公子传话说,涪江河畔望春楼十四日举办涪江茶会,以诗会友。届时本郡俊杰,但凡排得上名号的,都会驾临。陈氏兄弟听了,自然心痒如麻。
他几兄弟从前也曾常到郡上来,不过那都是随着父亲来拜访二叔,总呆不了几天便会回龙凤镇,有几次也听过涪江茶会的盛况,却只有神往,没能见识过。如今这样好的机会,哪里愿意错过?兄弟几人未免陈中敏不允,便鼓动了王宝予同去。
王宝予素少参加这样的文会,一来他本身文采寻常,二来性子寡淡,从前在郡上名声不显,若非刻意者,一般人都不曾知晓太守大人竟然还有一位外甥儿?
故而他一再拒绝,但陈氏兄弟怎能如他所愿?原本几兄弟因陈中敏对他偏爱,便有些吃味儿,如今他再这样崖岸自高,更是把这怒火推向了极点。几兄弟谩骂讥讽,威胁恐吓,眼见没效,又搬出陈大爷及十来年养育之恩,絮絮叨叨撒泼无赖,一连两天没给个清净,王宝予无奈何,只好答应了。
却说那望春楼原是涪江河畔一处茶馆儿,因地势极佳,远有青山近有水,天有明月有凉风,深得文人士子的喜好。后来,便干脆便在原地起了座三层小楼,请了郡中两位大儒,给题了望春楼的牌子。每年春季,便有无数文士在此,或清谈,或论诗,或讲经,或辩史,时日一久,居然大受追捧。
世家子弟最好风雅,后来便把宴会开到了这里,自诩为涪江茶会。年复一年,这茶会越传越广,大至官老爷宴请诸生,小至某商人新娶姬妾,都要在这望春楼举办盛宴。自古以来,沽名钓誉之徒比比皆是,为了附庸风雅,便把这里的宴会都统称为涪江茶会。
十四这日的茶会,却非寻常,竟乃是郡上方氏主办的。遂宁方氏,名传百年,三代以来,皆有高官,乃是郡内一等一的世家大族。当今方氏有一位嫡系子弟,名曰方林满,年方十四便已声名鹊起,誉满郡内,深得郡内诸位大儒大贤的赞扬。
恰逢今年方林满准备应试,方氏长辈为了预祝旗开得胜,便下帖邀请了几位郡中的文采俊士,在这望春楼同庆同贺,因是小辈们的热闹,便没有大人参与。
到了这日,接了帖子的几个文士都陆陆续续到了,但更有不少人因仰慕憧憬也跟着过了来,门口处却几个闲汉守着,若是没有帖子的,一律挡回去。
陈氏兄弟因在郡上素少露面,文名不显,故也没得到帖子,但他几兄弟又哪是寻常人可比得了的?他二叔陈中敏乃是一郡之长,从前在龙凤镇,有谁敢挡他们的去路?故而几人自来是骄横惯了,到了这里却也不知收敛,眼见得自家小厮被推了出来,当下陈大哥便大骂了出来,“狗崽子,洗亮你的狗眼,看看小爷们是谁?也敢阻拦小爷们的去路,莫不是找打不成?”
门口的几个壮汉原是方氏的家奴,自来也是刁横的,除了主家的老爷公子们,在这遂宁郡,谁敢不给好脸?见陈氏几兄弟面生,衣着倒是不凡,便以为乃是郡中不开眼的商户子弟,当即便聚上前来,要收拾几兄弟。
王宝予瞧着场面严峻,心知这不是倔强的时候,只得硬着头皮道:“几位大哥,我们兄弟几人乃是来参加今日涪江茶会的,还望借个道让我们进去。”
“要进去可以,拿出帖子来。哼,今日这楼里的,那都是本郡数一数二的人物,你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吗?还不快滚,小心爷们的拳头不长眼。”壮汉们亮了亮拳头,很有些挑衅的瞟了陈氏兄弟几眼。
陈氏兄弟顿时怒火冲天,他方氏翻天了不成?任他方氏再是了得,我舅舅也不差,如今几个奴才便欺负到了自己头上,简直没了规矩。无奈此次出来,带的几个小厮都是跑腿打杂的,瞧那身板,没一个能顶用,陈大哥恨恨瞪了几个壮汉一眼,便道了声回,转身就走。
几个壮汉却又不依了,拦着去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道,“老爷么们好容易发了善心,放你几个小土贼离去,却居然是这幅咬牙切齿的模样,是怎么?要报复回来不成?”眼见得便要动手,却从楼里跑出来一位小姑娘,气喘吁吁喊了声,“且慢。”
壮汉们听见声音,倒也不敢再动手,能从楼里出来的,便是小厮丫鬟,他们也是惹不起的,当即便有人问了起来,“是蕊儿姐姐啊,蕊儿姐姐识得这几人?表小姐有吩咐不成?”一副不置信的口气,很有些讨好。
蕊儿当即啐了那人一口,道:“这几位乃是陈太守的子侄,哥哥们不可动粗。七少爷已经发话,请王公子和几位陈公子进来嘞。”她把王宝予说在前面,显是对王宝予更加看重的。
王宝予眼见蕊儿在此,暗道,那么三小姐也是来了。心下不禁欣喜若狂,细细算来,距上次与三小姐见面,已有三四年了,也不知三小姐年前中的毒解了没有?身子有没有受损?
一个人思念另一个人,若是不去撩拨,那还罢了,一旦被人掀开了去,那样的思念便真是能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