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文彬面色微微一变:“福公公,这旨意……”
“洛大人是不是急着接旨,那咱家这就宣旨意了!”福公公在宫中生活了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是炉火纯青,一见洛文彬脸色不对不仅没有半丝喜意,反而有些许怒火,就知道这桩婚事一定是有待商榷,所以他不敢拖延,连忙就说自己要宣旨,生怕洛文彬会阻止他宣旨然后不听旨意。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到时候他回宫中可是要吃挂落的!
不去看洛文彬的脸色是不是更难看了,福公公笑着摊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也不管听旨的人是不是已经跪下以示对皇上的尊重,直接就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骠骑将军沈昭与洛丞相之女青梅竹马、指腹为婚,沈昭勇冠三军、英姿勃发,洛氏好女品行端庄、恭谨端敏,朕有感于她们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特下旨意天赐良缘,命钦天监择吉日,操办两人大婚。钦此!!”
最后一个音拉得长长的,福公公念完了圣旨,将其阖上双手捧着递给洛文彬,笑容可掬的说道:“洛大人,还请洛小姐接旨吧!”
洛月汐眼中神色已经彻底冷然了下来,只要她还不想牵连到家人,只要她不狠下心抗旨,那么她就只有和沈鸿轩……不,是沈昭完婚这一条路可走了!
“沈家的沈鸿轩就要随大军回朝了!听说他这次在西征蛮夷中立下了大功,只怕回来后陛下要封他做二品骠骑将军呢!才不过十七岁的少年郎就有如此风采,只怕他回京的那一日,有不少闺阁贵女都要失了一颗芳心呢!诶,你说,西征军回朝那一日,该是怎样的盛况啊,那日,我们一起去凑热闹呗!”坐在撒桃花对襟襦裙少女对面的红衣飒爽女子笑嘻嘻的说道,生机勃勃的眉眼间并无痴迷,只有最纯粹的笑意。
对红衣女孩取笑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浅粉色襦裙的少女将手中的花瓣掷开,端起小巧的茶盏,轻嗅了口茶香后,半点情绪波动也无的淡淡应了一声:“哦。”
“这么冷淡啊?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不好奇吗?”对她这样平淡的反应非常不满,红衣爽朗活泼的女孩单手撑在石桌上支颌歪头饶有兴致的继续问道。
喝下一口清冽的茶水,感受到干净纯澈的味觉在唇齿间爆发弥漫,洛月汐闭着眼睛静静的感受着茶的古韵,对红衣少女的问题听若罔闻,只是沉默着继续自己的茶道。
“喂,月汐,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稍稍等的有些不耐烦,红衣女子嗔怪了一句,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屈不饶,一定要得到结果。
淡淡的看了红衣少女一眼,洛月汐放下手中紫色的茶盏,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雁云,我既不好奇,也不关心。这个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满意了吧?”
“怎么可能满意啊!”祁雁云夸张的捂住胸口,语调夸张而奇怪,“沈鸿轩诶!他可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啊?而且还是你的青梅竹马呢?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关心啊!”
抬起眼眸,洛月汐表情淡淡的,显出了这个年龄少有的冷静和漠然,她说:“既然传来的都是好消息,说明沈鸿轩并未受伤。”
“我不是说这个啊,我是说,他是你的未婚夫婿啊,你马上就要及笄了,等你及笄,你就要和沈鸿轩成亲的!你怎么对自己未来的夫婿的消息这么不在意呢?”祁雁云是真的有些为好友捉急,如今沈鸿轩俨然就是皇城中的新贵少年,当然不是说往日那些京城贵女就不看重沈鸿轩了,只是不会有如今这么疯狂。按照常人的思想,就算相信未婚夫婿的人品和与她的感情不会悔婚,但是自己的未婚夫被这么多人觊觎,总该有些醋意和在意吧?
洛月汐倒是好,愣是淡定,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对这些时日以来皇都贵女圈中的议论视若罔闻。这份淡定真是让她身边的人不禁为她感到着急。
“没什么好在意的。”洛月汐淡淡笑着,表情柔和神情温文如水,她神情静谧平淡,仿佛是熙熙攘攘浮躁喧闹的尘世间,一汪清澈见底、静默安然的湖水,任由外界如何纷纷扰扰,她自守着她自己的平静。
祁雁云看着这样的洛月汐,心中再一次浮现出来些许的陌生感。她虽然和洛月汐从小就是闺蜜,洛月汐和她感情也极好,但是她心中却有一种感觉,她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洛月汐,也不知道真正的她是怎样的人。
并不是说洛月汐的一切都是伪装,而是她就像是平静不起波澜的水面,她们这些旁人看到的都是她水面的平静澄澈透亮,却不曾有人真正看到她藏着水底的暗流。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月汐只是太沉闷了一些,是她神经过敏想太多吧!祁雁云不愿意继续这样揣测自己的好闺蜜,便按捺下了思绪,这样在自己心中劝说着自己。
自我说服了自己,很快便转了心思闲聊起其他事情的祁雁云,却并没有看到洛月汐在提起沈鸿轩时,眼中浮现的漠然和平淡,甚至在那眼神中还夹上了些许嘲讽和讽刺。
喝完茶,祁雁云便告辞离开洛府,只剩下洛月汐一个人坐在桃花林深处的石桌前静静的品茶。微风拂过桃林,吹动树叶和桃花瓣发出窸窣的细微声音来,像是谁在耳畔呢喃轻语,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粉白的花瓣被拂下树枝,纷纷扬扬的从树枝上洒了下来,就像是下了一场梦幻的粉色雨一样。
洛月汐微垂头,眼神放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