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林卿砚一把钳住女子的小臂便硬生生往门外拉去。赵攸怜被他带得一趔趄,却挣不开这般霸道的钳制。
“你大可呼救,”他嗓音森冷,“让那皇帝知道你是被人劫持而去,或许还能给你那冠冕堂皇的爹挣些颜面。”
他的触及门板之时,身后的女子突然停止了挣扎,募地道:“你是甚么人?”
她的声音轻而不飘,有着击打人心的坚定决绝:“你算我的甚么人?你凭甚么在此逼迫我离开,还自以为打抱不平?”
“你说甚么!”
“收收你的善心罢!”她趁着他失神的一刻甩开了他的,“嫁为皇妃,天下还有比这更尊贵的女人吗?我承认,我的确想过日后逍遥山水、一世恬素。可事到如今,退而求其次,既保得我赵氏一门荣宠,又得己之尊显,何乐而不为?”
压抑的黑夜,只依稀可见他的身形摇晃,一对眸子却直勾勾地盯向她,不曾偏移半分。
“你若强行将我劫去,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教皇上相信,我乃是被迫离开,不至雪上加霜、迁怒赵家。可爹尚在狱,君威难测,倘若因此生变,不正是你所乐见的吗?”她微微别过脸去,一字一顿道,“若我没记错,诬陷林将军的谣言始于宋廷。”
他的喉头滚了滚,声音有些沙哑:“所以你怀疑我为了报仇故意来此劝你离开,以落井下石、加剧宋国君臣不和?”
“不该怀疑吗?”
“好……好……”看不清神情,只听见他似是笑着,却又笑得很是失态了。他退后一步,扶着门框,淡淡地撂下一句话,便如一阵风,消失在月色下:
“如此,便是林某多管闲事了。”
洞开的屋门灌入夜间的寒风。女子愣愣地站在原处,半晌方反应过来似的,轻步上前关上了屋门。月光在她苍白的面颊上一晃,被掩上的门扉截断了去。
依旧是一道孑然的黑影,跃出宫墙之时却不似来时那般果决矫捷了。离了皇宫,林卿砚撞进了一家酒肆,不顾店家的惺忪睡眼,硬是要住店,顺道要了坛尘子醉。
昏昏欲睡的小二麻利地将酒送到客房,重又倒头睡去,却忘了给那坛烈酒配上一只酒盅。
林卿砚随以内力震开坛口,就着不规则的裂隙满饮了一口,清洌的酒香打湿了前襟。
他不是不记得,南国金陵还有千头万绪在等着他;他不是不记得,他曾答应过要快去快回。可眼下,他真的累了,他想喝些酒,好好睡上一觉。酒醒了,或许就能放下了。
这酒来不及温一温,带着夜间的清寒滑入喉间,寒意道尽、留下火烧火燎的滚烫。
“如今天下太平、两国交睦,待佑回去交了差事,得了空再来南昌府与林兄共饮……”
一道嗓音倏地划过,他猛然举起酒坛,淅淅沥沥的余酒洒入口——这第一坛,已空了。
被擦得发亮的酒坛映出模糊的人影,他眯着眼瞅了瞅,这镜人愈看愈不像自己,细皮嫩肉的、一对狐媚的眼睛,像谁来着?
“嘣——”只那一瞬,酒坛迸裂,锋利的碎片沿着他的心四散飞溅,或有那么一两块划过皮肉、带出血来的,他也不甚在意,又捞了坛尘子醉在。
他是有点渴了,转眼又是半坛酒下肚,可支离破碎的话语却时断时续地闯入他的脑,划开一道又一道口子。
“倘若因此生变,不正是你所乐见的吗?”
“不该——怀疑吗?”
……
他有多恨赵普与赵匡胤狼狈为奸、陷害忠良,只有他自己清楚。诚然,他只想过将她救出皇宫,至于赵普的性命,他懒怠费心,由赵匡胤取去了,倒也干净。难道——是他错了吗?
“你算我的甚么人?”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凭甚么在此逼迫我离开,还自以为打抱不平?”
他算她的甚么人?称兄道弟的萍水之交、各取所需的酒肉朋友、国仇家恨的冤家对头、还是……
他有些醉了,想不分明了。
(今晚、明晚、后晚、大后晚四天,晚八点都会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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