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看了一下检验科的人员资料。”丁竞元跟身后的人闲话。
身后的男人根本就是个人精,听了一点话风,立即领会了自家少爷的意思:“怎么?你想动检验科?我建议等吴部长这一批人撤掉了换成咱们的人以后再大动。现在人心慢慢已经稳了,你一动,下面准出骚动。”上几次丁竞元裁人,下头人就有不少聚在一块议论说是海威被合并了,工人工作要保不住了。
丁竞元在这些事情上确实没有太多经验,听了这话便什么也没说了。人他肯定是要治的,早晚的事。
“刚才那位是谁啊?”办公室里梁工问郭乾明。
“他姓郑,是我们丁总的高参。”郭乾明大松了一口气,其实刚才苏墨跟他们丁总说什么他们工程部老把图纸往恒远发,郭乾明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的。他长叹一声站了起来,也没有什么兴致去说丁总的八卦——年纪轻轻的太子爷,刚开始管理公司毛经验没有,背后的高参岂止郑成忠一个人。丁溪川这是把自己多年来顶得力的助手都让给自己这个宝贝儿子了。
“咱们赶紧地吧,把东西拿过去改好。”说不准他们丁总下班前还会抽风地打电话来问进度呢。以前别人有过这种例子,郭乾明可不敢打马虎眼。
梁工提着保险丝盒,走到门外,回头一看,苏墨还跟椅子上抿嘴坐着呢,是个有点气哼哼的样子。于是他又走回来,安慰道:“别担心了,签合同还早呢,回去跟卢总把情况汇报了,有的是时间套关系。哪能说不给就不给了。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他这根本就小题大做借题发挥嘛。”最后两句梁工说得小声,话咕咕哝哝地在嘴里打转,是怕被外面工程部的人听了去。
“嗯。”苏墨应他一声,想起那年把丁竞元砸得头破血流的情景,心里头非常不乐观。
八
在实验室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弄好了。梁工之前还在会议室喝过一口水,苏墨真的是渴到不行了。给郭乾明打电话声音都干巴巴的。
六号门近,但是那边根本就是打不着车的,也没有公交线,两个人只能绕去二号门,巧了,那辆经常等私活的夏利在路边的树荫里趴着呢。
苏墨到家也才四点半的样子。进门先开冰箱,冰矿泉水拿起来咕咚咕咚就灌下去半瓶。喝完水,两下就扒了衬衫裤子,进浴室去冲澡。
苏墨赤身luǒ_tǐ地站在水流里,双手撑在白色的瓷砖上,微热的水立即带走了身上的黏腻感,沿着皮肤一路向下流到地上。垂着脑袋闭上眼睛,苏墨自己跟自己叹了一口气。很多已经不去想的画面又开始在脑袋里闪现。
最后一次见丁竞元是在医院里病房里,当时刚包扎好伤口的男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但是眼睛里射出来的目光疯得简直是想吃人。
后来好长时间,苏墨老做梦,梦里不是那个离家时暴雨的清晨,就是陷在丁竞元手里的那个疯狂的夜晚,还有他想吃人的眼神。
以为一切早就已经风平浪静了。可是现在姓丁的又出现了。他是来报仇的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洗完澡,看看是差不多厂里下班的时间了,苏墨裹着大毛巾坐到沙发里给卢总打电话。把今天的事情完整汇报了。就听卢总在那头说:“好,我知道了。这位新来的丁总脾气是非常不好,我都听老战友他们说了。丁竞元这边关系肯定要去套啊,姓丁的说的是实情,长江到了年底肯定要撤一部分供应商的。”
苏墨嘴上跟着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句,心里头想的却是:丁竞元会找茬——看今天的情形,和以他对丁竞元性格的了解。
丁竞元除非是死心了,否则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五章
九
吃完饭在厨房洗碗的时候,苏墨想起来卧室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好像还有半盒人民大会堂,还是上次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在楼下的超市买的。
前段时间一直下雨,二楼的潮湿也比较大,苏墨把烟找出来闻了闻,已经有一点味道不纯正了。
七点多了,天还没黑下来。在自家的小阳台上,苏墨穿着宽松的大短裤一边抽烟一边用蓝色的小水壶给仙人掌浇水,这两天都没顾上这两盆东西,盆里土都干了。
楼下有两个六七岁的男孩子在一块疯闹,不时地要大笑着尖叫一声。
“你欺负人!你打着我脸了。”
“哈哈哈,我把你打瘦一点。”
“还敢跑!你让我揍一下否则没完。”
“啦啦啦……哈哈哈……追不上呀追不上……小胖纸追不上……”